何麗真開門,看著外麵的人,忽然想起一句詩來——

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當然了,她家是防盜門,門口也沒有犬,隻有一隻大花貓。

前幾次萬昆回來,都會事先告訴她。後來,就不說了。

這倒不是為了給她驚喜,而是萬昆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尤其是後麵幾年,出門在外,他時不時在機場等飛機時突發念頭,乾脆改了路線。

孫孟輝罵了好幾次,後來見他沒耽誤工作,就隨他了。

萬昆每次回來都待不了幾天。有時甚至連一天的功夫都沒有,晚上來了,第二天一早就得走,跟住賓館似的。

他變得高大,變得成熟,變得更加透徹世情。從前的果決陰狠,通通藏於皮下,喜怒不形於色。

可何麗真卻覺得,他似乎也沒什麼變化。他依舊是那個喜歡在做僾的時候出聲的人,依舊是那個喜歡懶洋洋地跟她耍賴的人,依舊是那個喜歡抱著她叫她老師的人。

或許唯一的變化,是他對那些情愛的調調更加遊刃有餘。她隱隱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發生了變化。

他成了注視的那個,他成了守護的那個。

無所謂,何麗真想,隨他喜歡好了。

這幾年,何麗真的家裡倒是催過她,希望她能早日成家。尤其是在她三十歲的那年。

那是萬昆走後第四年。

那年何麗真的父母難得地跟她吵了一架,她母親甚至親自過來,逼著她回家結婚。

可何麗真不願意。

她媽媽瞭解她,知道她一定有原因。她問她,是不是心裡有人了?是什麼樣的人?真的喜歡就帶回家來讓他們見一見。

何麗真說:「他在外地。」

「在外地,在外地,每次問都說在外地。」何麗真的母親禁不住地埋怨。

最後她逼得何麗真沒有辦法,隻好拿出手機給她看。

她媽媽看後反倒埋怨得更厲害了,她總覺得自己的女兒陷入了一個不現實的境地,不知道從什麼渠道得到靈感,臆想出了一個男人。

最後實在沒有辦法,何麗真在電話裡跟萬昆說了一下情況。

萬昆聽後,稍稍有些發愣,隨後才意識到自己到底幹了件多蠢的事。

那天晚上,萬昆連夜飛回,陪著何麗真回去見她的父母。

老兩口一晚上像做夢一樣。

何麗真什麼話都不用講,就坐在那兒看著,看萬昆怎樣左右逢源。

他穿了一身正裝,帶了一桌子禮物,儀容乾淨得體,講話分寸得宜。

總之就是表明態度——你們對我滿不滿意?滿意她是我的,不滿意她還是我的。

怎麼可能不滿意?

這麼一個高大帥氣的男人,看起來多金又有內涵,關鍵還年輕,上哪兒找去。何麗真的父母滿意得快要哭出來了。

可他們也有自己的顧慮。

何麗真的父親性格木訥,不太會說話,便由她的母親委婉地向萬昆表達了意思——何麗真年紀不小了。

可這次萬昆卻沒有回應。

何麗真看到這個情況,總算是開了口。她笑著跟父母說:「我不急,他現在忙,再等等。」她的父母沒有再說什麼,因為他們看到了何麗真與萬昆對視的目光。

那感覺,形容不出,大概就是——除此無他吧。

萬昆那時沒有同意結婚,是因為當時他在興工並不順利。或者說,是孫孟輝並不順利。

興江工業集團遠遠比萬昆想的龐大得多,也複雜得多。它前身主要做礦產開發、國際工程承包,還有光電物流等項目,後來產業做大,也向汽車和地產方麵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