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定香榭兩美侍華筵夢遊仙七言聯雅句(1 / 2)

話說癡珠養病並州,轉瞬判年,免不得出來酬應。這日來了三個同鄉:一個餘觀察名詡,字黻如;一個候補刺史留積蔭,字子善;一個候補郡丞晏傳薪,字子秀。四人正在會敘,荷生隨來,坐了一會,三人先去。荷生便道起失約的緣故,就訂癡珠十四愉園小飲,且囑攜秋痕同去,就也走了。此時一院秋陰,非複驕陽亭午,癡珠便吩咐套車,來訪秋痕,將荷生相邀並請的人,備細說給秋痕知道,就找謖如去了。

到了次早,癡珠坐車來邀秋痕,秋痕正在梳頭。癡珠就在妝台邊坐下,瞧了一會。見有一張宣紙、一付蠟箋,擱在架上,便說道:“你這屋裏卻沒有橫額,我和你寫吧。”說畢,就將宣紙、蠟箋一齊取下。秋痕要將墨來磨,癡珠說道:“你隻管妝掠,我自己磨吧。”於是仍坐在妝台邊,一邊磨墨,一邊看秋痕掠鬢擦粉,笑道:“水晶簾下看梳頭,想元微之當日也不過如此。”秋痕笑道:“我卻不準你學他。”癡珠微微一笑,將宣紙裁下一幅,蘸筆橫寫。秋痕瞧著是“仙韶別館”四字。癡珠又將蠟箋展開一看,是四尺的,要寫八字,便勻了字數,教丫鬟按著紙,提筆寫道:

灼若芙蕖,贈之芍藥;

化為蝴蝶,竊比鴛鴦。

一邊款書“博秋痕女史一粲”,一邊書“東越癡珠”。

恰好秋痕換完衣服出來,癡珠笑道:“我這惡劣書法,不像你嫋嫋婷婷,留著做個記念吧。”秋痕笑道:“我也不曉得好不好,隻人各有體,這是你的字,總是讀書人的筆意。”癡珠一笑,便叫人前往愉園探聽荷生到未。回說:“韓師爺來了。”癡珠將車讓秋痕坐,自己跨轅,赴愉園來。

保兒傳報進去。到了第二層月亮門,見荷生含笑迎出來,就攜著秋痕手,讓癡珠進去。癡珠笑道:“我如今總要人雙請。”秋痕也笑著說道:“我見麵不請安了。”於是小丫鬟領著路,癡珠緩緩的跟著走,說道:“這園子布置,倒也講究。”進了第二層月亮門,轉過東廊,見船室正麵掛著一張新橫額,是“不係舟”三字;板聯集句一付,是:

由來碧落銀河畔;隻在蘆花淺水邊。

便說道:“這船室我聽說是采秋藏書之所。”因走進來,荷生、秋痕也陪著瞧過,前後三層,縹緗萬軸。荷生便把西北蕉葉門推開,引二人出來。小丫鬟聽見響,就從橋亭轉到西廊伺候。

癡珠、秋痕望那水榭:東西南三麵環池,水磨楠木雕欄,簷下俱張碧油大綢的卷篷,垂著白綾飛沿,兩邊各掛一個小金鈴。池內荷花正是盛開之際,卻也有紅衣半卸、露出蓮房來的。空闊處綠葉清波,湛然無滓。靠著欄幹,擺著都是斑竹桌椅。正麵接著上屋前簷,左右掛著六尺寬兩領銅絲穿成的簾子。荷生即讓癡珠坐下,自己和秋痕對麵相陪。癡珠早聞環佩之聲來從簾外,曉得采秋出來了,便從簾內望將出去:山花寶髻,都非倚市之妝;石竹羅衣,大有驚鴻之態,不覺惘然。看見秋痕站起身來,就也站起來。

采秋到了簾邊,向秋痕一笑,就請癡珠歸坐,轉身坐在秋痕啟下,說道:“我們初次相見,荷生說過‘不請安,不稱老爺’。”癡珠道:“我也直呼‘采秋’,不說套話了。本來名士即是美人前身,美人即名士小影,謝希孟《鴛鴦樓記》……”正往下說,外頭報說:“梅、歐兩位老爺來了!”彼此方通款愫,洪紫滄也來了。癡珠都係初見,又不免周旋一番。以後談笑起來,大家性情僅是亢爽一派的,就也十分浹洽。

停一會,荷生道:“清興如此,何不小飲?”遂叫人擺席。癡珠首坐,次紫滄,次小岑,次劍秋,荷生一人打橫上坐,秋痕、采秋兩人打橫下坐。今日酒肴器皿,件件是並州不經見的。七人慢慢的淺斟緩酌,雄辯高談,觥籌交錯,履舄往來,極盡雅集之樂。已而玉山半頹,海棠欲睡:也有閑步的,也有散坐的,也有向船室中倚炕高臥的。此時丫鬟們撤去殘肴,備上香茗鮮果,大家重聚水榭。采秋與劍秋對弈,小岑觀局。癡珠、荷生、秋痕三人同倚在西廊欄幹閑話,看紫滄釣魚。秋痕卻俯首池中,領略荷香,並瞧那魚兒或遠或近,或浮或沉,出了一回神。

荷生便攜著癡珠的手,徑人采秋臥室看詩。隻見那上首是一座紫檀木的涼榻,掛著一個水紋的紗帳子,兩邊的錦帶繡著八個字是:“吹笙引鳳,有癡珠喝聲:“好!”荷生道:“也虧他!”小岑就歇了。秋痕笑道:“大家兩句,你怎麼一句就算了?”小岑道:“你們催得緊,我忘了。”又想一想,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