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我們每一個人從一出生開始,命運的軌跡便一早注定了,或者我們這樣步步為營,到頭來還是難免淪為了棋子。雖然見慣了淩煙閣內的蕭瑟景象,但每每見到心還是會往下一沉,興許是時辰太晚了又或是天氣太過嚴寒,負責守衛的護軍一個個都不知躲去哪裏了。
我提著茗曦備好的酒菜便朝著西廂房去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陸昭儀並未睡下,她穿戴整齊的坐在琴邊,就好似在等著我來一般,那張瘦削的臉上終於開始有了血色,不知是因為房裏的暖爐還是因為擦了水粉。
“我知道你會來的,等你好些時候了。”陸昭儀目前的身體狀況,我自然知道是在五味散的作用下,這才猶豫起來究竟該不該來找她喝酒,初時隻是因為心中覺得苦悶,一時間倒沒有想太多,也沒念著自己肚中的孩子。陸昭儀卻是奪過竹籃,“很好的下酒菜呢,不過妹妹你不能貪杯哦。”
外頭畢竟寒涼,我們隻是坐在屋內敞開著窗,讓皎潔的月光能夠透進來,陸昭儀總是有意無意的搶過我的酒盞,北風間歇灌了進來,但誰人都不覺得冷,或者連心都麻木了又怎麼還會覺得冷。我們把酒言歡,就好像初時在夢東園一般,昭慶門內後宮之中,怕是再無人能與我這般共醉了吧,有時候我希望自己能夠大醉一場,但又那麼絕望的意識到即便長醉也終有醒來的時候,我已經不是從前的菀鬱,不能夠再如同鴕鳥一般生活著。
不知道心裏藏著事的人是不是特別容易醉,隻不過喝了幾杯便開始有了醉意,從來陸昭儀的酒量就比我好,她催促著我該是早些回去安置了,一邊又坐到木琴跟前:“夜黑,擔心你害怕,不能送你,還是用那一曲《長相思》伴你回宮吧!妹妹一路保重。”不知為什麼,隻是這樣短短一句話,卻好似她在與我訣別。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雪地裏我搖搖晃晃的幾乎要站不穩,然而舉頭望天,天空深邃什麼也看不見,這樣的雪夜聽著這樣的調子,莫名的酸楚湧上心頭,夜深千帳燈,還有誰會為我掌一盞燈,拚命抑製住想哭的欲望,不想再讓任何人看到我的懦弱,姐姐說是皇後親手捏碎了她一生的希望,其實那時我便很想問姐姐,如果一個人從一開始就沒有夢是不是更可悲。我實在沒有力氣支撐自己走回暮菀宮了,雪地上涼涼的感覺鼻子快要被凍掉了,就那樣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想動。
“主子!!”好像聽到茗曦的聲音,迷迷糊糊的仿佛見到她朝我奔來,但是又覺得身子被一雙大手抱起,那個懷抱很溫暖,卻帶著絲絲香粉的味道,蘭花的香味,宸妃的味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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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暮菀宮,而喧哥哥正在整理藥箱,見我睜眼他又走了過來,但隻是遠遠站著保持著恰好的距離:“娘娘如今母子平安,但再不能喝那麼多酒了,更不應該在這樣夜晚在宮中行走,若是有個意外誰人也擔當不起。”雖然他的語氣中滿是責怪,但看得出他眼神中更多的是關切,即便為了玉姐姐的事他已經與我劃清了界限,但隻要我有事他還是會立刻趕來,從來都是這樣,或者這已不僅僅是男女之情,更多的是親情吧。隻是為何他會突然出現在宮裏,難道是他將我帶回來的嗎?
畢竟是相處這許久的夥伴,從我狐疑的表情中便猜到了我的想法,他立刻答到:“你以為我是幽靈嗎,隨時能出現在皇宮,是皇上帶你回來的,又連夜傳召了我來給你看看,其實我覺得皇上他什麼都是明白的,不然他不會傳召了我來。”
的確,一個懷有身孕的妃子還在夜裏四處行走,很容易給那些別有用心的人落下口實,而葉太醫雖說醫術高超但為人迂腐,難免會將此事稟告給太後知道,我倒是不擔心她會如何處置我,我隻是擔心會連累了陸昭儀,景桓想的倒是十分周到。隻是如果說是景桓帶我回來的,我已經不確定自己在他懷中聞到的那股蘭花的味道是不是幻覺,突然間心中很不是個滋味,盡管是太後下的命令,但景桓他自己對宸妃還是有留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