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堯指揮的有些走神, 幾次算錯了時間,讓團員們感受到了生死時速的驚心動魄。險象環生地打過第一輪, 頻道裏難得地靜默了。
半晌,才出現一行字。
[團隊] <醉臥沙場>:這特麼……真刺激啊……
穆堯揉了揉眉心, 沒有吭聲。
其他團員似乎感受到了團長大人今天心情不是很美麗, 於是很明智地選擇了沒有接話。
現在副本中在播放過場動畫,一個長須飄然的老者緩緩從後麵走了進來, 他是遊戲中受正派敬仰的劍聖尊者, 因在莫執年幼時給予過他幫助,所以在這裏扮演的是玩家們的領路人加說客。
劍聖走到了狼狽的黑衣少年身前, 聲音沉穩而帶著滄桑:“這些年來, 鬼尊莫憶所做之事世人有目共睹, 孩子, 你何必如此執著?你既名為莫執,當莫持執念才得始終。”
黑衣少年身子有些不穩, 以劍拄地勉強維持住站立, 他的嘴角微微勾出一絲帶血的冷笑, 眼神漠然:“縱然世人皆闖我九幽洞府,吾亦要擋在她的前麵。若要過去,便先踏過吾的屍體。”
少年的嗓音矛盾的清冽又沙啞,一瞬間“嗡”地在穆堯腦中炸開。記憶深處,曾經也有一個同樣固執的白衣人站在門派的所有人麵前,揚起臉來一字一句道:“送死,也不能叫我師尊獨自擔負一切……我得陪著她。”
我得,陪著她……
穆堯悶哼一聲,死死按住了額角。先是閉了語音,緩了一會兒才又打開,輕聲道:“百裏幫我指揮一會兒,這邊忽然有點事。”然後徹底閉了窗口,兩眼有些空洞地睜著,不知想到了什麼。
昆峒派……清樂峰?
還有山頂的那間木屋,有一個白衣人經常會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那又是,誰?
屏幕上的NPC又動了,劍聖老者在勸說不動後,也不會自持身份地動手,而是發出一聲歎息,轉身消失了。
剩下的又輪到玩家們繼續動手了。百裏穿楊雖然是第一次麵對這個Boss,但是到了後半期莫執的血量已經不足,靠著從前的副本經驗也是順利過掉了。
拍過裝備和武器後,百裏穿楊叫了穆堯幾聲,沒得到理會。又等了一會兒,才看到他在頻道裏回了一句:
[團隊] <平壺回首>:百裏繼續指揮吧,我先跟團。
百裏穿楊的聲音在語音中“唉”了聲,無奈隻得繼續帶著人往前走。
穆堯全程點了跟隨木然走著,偶爾見誰快掛了就奶上一口,不過這一切都不耽誤他腦子亂糟糟地想起了許多事情。有的隻是一個片段,又或是一句話,就像是在拚拚圖一樣,費了半天的勁才還原了一小塊。
腦海中出現的人他並不認識,全然陌生的情節,卻讓他莫名的可以感同身受,而這大部分的感受是很痛苦的。
他的麵前總會出現一副模糊的畫麵,當中站著一人,看不清模樣。雖然每次的裝扮都不一樣,但莫名地,他就知道,那就是她。
可她又是誰呢?
那個讓他每次看到都心跳加快,前一秒還滿心雀躍與期待,下一秒又忽然如墜深淵的人……究竟是誰?
他好像被拋下過許多次,獨自承受過活著的孤寂與絕望,渾身的血液都早已幹涸,隻剩一具軀體,毫無知覺地活了千年萬年。
……
不知過了多久,穆堯眼神動了動,目光短暫地轉向了副本中,見眾人正圍坐在地上嗑藥恢複。團隊麵板上大家的血量都是殘的,反觀自己直直地站在中間,還是滿血的狀態。
白衣翩然輕拍衣袖的悠哉模樣,看起來有些招恨。穆堯在鍵盤上點了一下,讓它也坐了下來。
這一動,讓眾人發現他回來了,立馬抱怨了起來。百裏穿楊更是直接在語音裏撂了蹶子,把麥一轉,欣然休息去了。
穆堯愣了半晌,才打開了麥:“咳,打到哪兒了?”
[團隊] <醉臥沙場>:團長大大,您老終於舍得回來啦?報告,我們已經深入洞府,打到鬼尊的老巢裏麵啦!
“老……巢?”穆堯調整了下視角,發現此處正是最後一關的石室外,離鬼尊莫憶隻剩一步之遙了,“打得……挺快啊。”
[團隊] <醉臥沙場>:嘿嘿那是當然。孩兒們,都歇息夠了沒?團長團長,我們走吧!
看著緊閉的石室大門,穆堯的心裏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忽然有些踟躕。
默默盯了半晌,他才輕聲道:“走吧。”
起身來到了石門口的燭台處,啟動了開關,兩側石門緩緩打開,裏麵的黑袍女子顯露出了身影。
纖細,清傲,一眼萬年。
***
穆堯怔怔地看著她,眼睛忽然有些酸澀,等他緩過神來,摸了下眼角,驚訝地發現竟然濕潤了。
他……為什麼會……流淚?
心裏的那種仿佛堵塞了許久許久的情緒,找不到發泄的出口,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忽然有些再也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