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上,顧小清邊走邊想著十三歲時發生的事情,心下一陣難過,此時也不知師父到了哪裏,會不會惦記著這個練劍偷懶的徒弟。不知為何,仿佛自出生以來,她身邊的每一個人都通通要離她而去。風沙漸停,小清被曬得受不了,袖中揣著的玉杯卻極冰涼,碰著胳膊舒服極了。遠處突然仿佛有一道淡淡的光,定睛一看,這茫茫大漠之中,竟有一攤碧綠的湖水,遠望就像仙境一般。小清想要朝湖水跑去,卻倒在沙中不省人事了。
離這些聒噪的人遠些,也好。顧小清呆呆的出神,任由青衣男子領著慢慢過了蘇堤,一直走到城郊。“我路過你家,遇見火災,估計沒人活下來。”青衣男子緩緩開口,好像不知道該怎麼給這個小丫頭解釋,就幹脆直白告訴她家人都死光了。顧小清抬頭看著他:“你是誰?”青衣男子有些吃驚,心想這丫頭難道不知道這意味這什麼麼,居然還淡定的問起自己來,他頓了一頓說:“我叫元笙。”小清又問:“你幹什麼帶我走?”元笙說:“聽說過你顧府這大家族,瞧你在人群裏手足無措的樣子身邊也沒人跟著,就猜到你是家裏的寶貝小姐。”顧小清皺皺眉:“你沒回答我的問題。”此時二人已走到一個頗為偏僻的客棧,元笙說:“先去給你找個房間住下吧,明天帶你回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要拾回來的東西。”“哦,”顧小清聲音裏沒有一絲悲傷:“那就去看看,不過大概都燒沒了。還有,我叫小清。”她跟著客棧掌櫃去了房間,便累的睡下了。
元笙卻未休息,隻是一人望著月亮出神。他真是低估這小丫頭了,本想這種嬌生慣養的女孩兒遇上這種事情怕是哭鬧的要命怕的要命,誰知小清除了站在顧府的火光前一時不知所措之外,再沒表現出一點點感情,難道是已經被嚇傻了?這麼大的宅子,又是小姐的生日,怎麼著所有防火的水缸都該是滿著的,什麼意外能失火到沒有一個人活下來,又或是早有人算計好了?即使是生意對手,也不見得要下這樣的毒手吧?再說顧氏的店四處都是,顧老爺在外,燒了他的宅子而不是總店對生意也影響不到哪兒去。思來想去,元笙都覺得這看上去像是針對個人的事件。
第二日,元笙帶著小清回去顧府。一片廢墟而已,小清一腳踏出去,自己都不敢想踩到的是焦木還是幹屍。她皺著眉邊走邊看,哪有什麼可以拾走的東西。突然,她瞧見了一個晶瑩的玉墜,被雕成一彎月牙,曾經是她媽媽隨身收著的。墜子既然在這裏,她腳下的,便是顧太太的骨灰了。小清打了個寒磣,顫抖著伸出小手,將玉墜撿來,掛在了自己脖子上。她轉過頭,跟元笙說:“走吧。”元笙點點頭,說:“我把你送去你家的店裏,店裏的管家自會幫你處理這些事情,再想辦法找到你父親。”沒想到顧小清卻搖了搖頭:“笙哥哥,你帶我走吧。有沒有我,店裏管家一樣會收拾這裏再去找我爸爸的。”元笙依然冷冷的看著她,眼裏沒有一點點感情:“傻丫頭糊塗了,你連我要去哪兒都不知道,還是乖乖去找你爸爸的好!”
“不要,我就沒怎麼見過我爸爸,找他又能幹啥。”
“你跟著我又能幹啥?”元笙不解。
“不知道,反正比在這裏傻待著被人談論好。”
“小清,你知道我是什麼人麼?”
“無所謂,反正你對我挺好的。”
元笙無語,原想告訴她什麼,卻聽到小清這樣說完後硬生生將到了嘴邊的話憋了回去。
顧小清醒來,發現自己一半身子都被浸在湖水裏,很是受用。身邊是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白衣少年,少年手中把玩著的,不是那莫名出現的玉杯卻是什麼?顧小清想大約這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可是這玉杯,之前明明被自己藏在袖中,怎麼就被他拿走了?再看看自己,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除了貼身衣裙啥都沒穿。她已不是十三歲的小丫頭了,此刻臉先紅了半邊,開口便朝身旁白衣少年喊:“你給我轉過頭去!我要出來了!”
“不該看的地方我也沒看,為救你的寶命不得不看的地方也都看過了,轉頭作甚?”聽見小清說話,少年原本安靜嚴肅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調皮的逗起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