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汗涔涔聚流成河,將她整個人浸溺水中。
雲姒想要睜開眼,可胸口如有千斤巨鼎壓著,窒息感那麼強烈。
腦子壓抑昏沉,她恍惚記起了什麼。
在那個冬夜,在那人懷裏……
她已經死了吧……
良久,渙散的意識忽然被狠狠吸住,水裏的身子逐漸下沉,雲姒驀地睜開眼。
思緒一凝,她沒時間多想,下意識屏息,不斷掙紮著往水麵上浮去。
當下正是深秋時節,禦花園紅楓如畫,天涼了,卻也不乏各色似錦的繁花。
隻是此時天色異常暗沉。
蘭亭無風亦無人,池水寒涼,突然泛起了層層波紋。
“噗”得一聲,雲姒瞬間撲騰出水麵,那是美人出水的豔景,隻是當時,美人看上去有些狼狽。
她吃力地倚到岸邊,鼻腔溺了水,嗆得她劇烈咳嗽。
合目喘息了好一會兒,她才用力攀住沿邊,艱難爬上岸。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完好的身子,身上穿的,是月前入宮時的那件薰紫色紗衣,此刻已渾然濕透。
天邊的烏雲沉得像是要吞噬整個皇宮。
這番景象,像極了彼時她進宮同陛下請辭退婚後,途徑禦花園不慎落水所發生的場景。
雲姒發著愣,莫不是她沒死,回到一月前了……
“太後娘娘往這邊來了,咱們快過去!”
樹叢另一邊,兩個快步經過又匆忙離去的小宮女,像是在應證雲姒的猜想。
她們出現的時機,和所做所言,皆與上一世一模一樣。
在雲姒的記憶裏,她落水後,趕著回永安侯府,便疾步往宮外走,卻直直撞見了太後。
那時,太後見她衣衫濕透,命人領她去步瀾宮換衣裳,神情慈藹,雲姒也未有戒備,跟了去。
不曾想,她在皇宮多停留了一刻,太上皇竟忽然崩逝,隨之太後更是給她扣了個不詳妖女的罪名,遂將她關進了牢獄。
雲姒猛然反應過來,連忙撐地爬起。
上輩子,她因此喪命,再也沒能踏出這個宮門,經曆過一次,雲姒自然知道太後是有意要她性命,她不能在此處久留,也斷不可往宮門的方向走。
如今一切尚未成定局,情急之下,隻能原路返回,雲姒咬了咬牙,霍然轉身,跑回了金鑾殿。
此前她方對著皇帝斬釘截鐵退了婚,縱然知曉他當下臉色鐵定極差,可前狼後虎,她別無選擇,隻能賭一把。
太後想要自己的外甥女代替她入宮為後,而皇帝為了權勢自然不會苟同,雲姒賭他會留她一命,畢竟上一世若不是他,都無需太後出手,她早就病死獄中了。
*
金鑾殿。
皇帝身邊的常侍李桂靜守在殿外。
突然他一愣,目光望住不遠處那個離開沒多久,又慌慌然奔回來的女子。
雲姒喘息未定:“李公公,陛下何在?”
李桂看了眼她沁濕的衣衫,微怔一瞬,撣了撣拂塵,頷首回答:“陛下尚還在殿內,雲四姑娘,你這……”
雲姒轉瞬提步入殿。
李桂一驚,忙追上去:“四姑娘且慢,請容小的先——”
雲姒走得極快,李桂根本來不及阻攔,她人便已進到了殿內。
而斜倚禦座的那人,正雙目淺闔,聽聞動靜,緩緩掀開眼皮。
那是齊國睥睨天下的君王,這萬裏江山的主人。
他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所帶來的威迫感如此沉重。
未經傳召便讓人進來了,是失職,李桂慌忙躬身垂首:“陛下恕罪!”
齊璟眸心沉斂,視線投射在殿下那焦急又狼狽的女子身上,俊眉不禁擰起。
片刻後,他漠然抬手淡揮,李桂未敢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大殿堂皇輝碧,兩側金漆玉雕的龍柱奢華而威嚴。
年輕的帝王冷雋靠於鑲龍禦椅,一時間,殿內如同漫漫長夜般寂靜深沉。
那人一言未發,卻壓得人不敢胡言一句。
雲姒突然在心裏感慨,上輩子她是如何大膽,才有勇氣當著這樣一個人的麵,說出那些抗旨不遵的話的。
她深深吸了口氣,屈膝跪下:“陛下,臣女有罪。”
許是嗆了水,清越的聲線染了幾分鼻音,亦含有濃重懼意。
高階之上,齊璟斂目低眉,看著去而複返的女子,他搭膝直起腰背,探向她的視線多了打量的意味:“哦?雲四姑娘先前可未討饒一句。”
他的語氣雖未有波瀾,但話裏話外,皆是冷意。
雲姒忙不迭頷首:“昔日太上皇仁德,許以侯府皇姻之約,是雲姒之幸,然陛下九五至尊,雲姒莫敢高攀,故而拒婚在前……”
她微頓一瞬:“此乃臣女之罪,懇請陛下開恩,唯願此生俯首稱臣,一心效忠陛下,”手背貼額,折腰叩首:“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跪罪殿下的女子,傾城絕色,染濕的紗衣嚴絲合縫地貼著玲瓏身段,鬢發碎亂沾在輪廓柔和的臉上。
實是落魄惹人憐,卻也愈顯近妖之美。
齊璟瞳眸幽暗,緩緩褪下狐裘,舉步下階,踏著玉磚慢慢穩步走來。
直至那雙玄色龍紋長靴落入餘光,雲姒仍伏跪著,抿唇未作聲。
“抬頭。”
入耳的嗓音太過清冷,雲姒心間一顫,慢慢直起身子,謹小慎微。
齊璟眸光清明,在她滴水的亂發上停留一瞬,語氣別有深意:“你在怕什麼?”
雲姒眉睫輕顫,隱有懼意的目光落在他的黑金蟒袍上,不敢真的抬眸去看他,那人此刻眸心的透徹,定能一眼將她看穿。
她此刻的言行舉止確實顯得反常了。
可在這皇宮內,她的命對太後而言,如螻蟻般渺小,若是連眼前的人都不保她,她重新活過,也不過是多死一次罷了。
雲姒默默捏緊了手心,怯聲:“臣女……”
深秋的涼意透濕刺骨,她不禁打了個寒戰,瞳眸潤了水色,蘊出一番楚楚之態。
視線不露痕跡地從她臉上移開,齊璟語氣淡然:“起來。”
雲姒緩了一瞬,輕道:“……謝陛下。”
軟緞錦鞋浸了水,平薄的鞋底蹭在玉磚光麵上,極易打滑。
此刻玉磚因她發絲滴落的水濕了不少,雲姒起身時踩在了濕處,腳底一滑,人就驀地往前栽了去。
齊璟眼疾手快,拽住她的手腕,下意識扶了她一把,手心的觸感滑嫩柔軟,肌膚卻異常冰冷。
借著他臂膀的力道,雲姒驚呼之下站穩,總算沒摔個底朝天。
片刻後冷靜了下來,而他的掌心還覆在她的腕上,對比之下,溫度尤為灼熱。
他的觸碰,散發暖意,她寒涼的身軀忍不住輕微一顫,見他還未有放手的意思,雲姒低下頭,輕輕抽回手。
她溫聲拘謹:“臣女逾越了。”
手心一空,齊璟麵不改色,沉聲傳喚:“李桂。”
李桂隨即入了殿,靜候他的吩咐。
“帶雲四姑娘去步瀾宮換身衣裳。”
齊璟徐緩言罷,轉過身便要步向禦座。
步瀾宮……
雲姒渾身一震,難道她終究是逃不過……
李桂應了旨,正要拂手去請她,雲姒卻搶在他之前,驀地揚聲喚住了那人:“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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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聲,齊璟停住腳步,她聲調裏的驚慌,不難透析。
短暫沉默後,齊璟不急不緩半側回身,深邃的眸光鎖視於她。
四目瞬息相對。
雲姒壓下心底慌亂,輕輕咬唇:“臣女鬥膽,請陛下移步步瀾宮。”
侍立一側的李桂為之驚愕,陛下後宮虛空,除卻太後所居永壽宮,其餘宮苑皆閑置一處,得陛下應允前往步瀾宮梳洗,已是莫大榮焉,可這雲四姑娘竟還出言相邀。
於後宮寢殿,邀君王共赴,這其中意味無庸贅述。
即便她同陛下早有婚約,也難免引誘之嫌。
李桂侍奉齊璟身側多時,深知其最不喜人奉迎獻媚,當下欲出言相勸:“雲四姑娘,陛下從不……”
“理由。”
緘默半晌後,齊璟突然出聲,嗓音深沉但無甚情緒。
他開口了,李桂立即戛聲。
外麵雲光淡若不見,殿內的百盞金燈交相照映,玉階之上人影交疊。
雲姒低眉垂首,閃爍其詞:“臣女有事相告,此處多有不便……”
流光清冷,襯出男人睫下的幽深重影,眸心似無底深淵,叫人捉摸不透。
“哀家倒不知雲四姑娘何時入宮了。”
圓潤昂亮的聲音突然自殿外響起,頗具威勢。
李桂忙俯身叩拜:“給太後娘娘請安。”
雲姒羽睫一顫,心猛得揪緊,她還在同冷虎周旋,這惡狼又緊隨而來了。
孝懿太後,當朝皇帝生母,十五歲嫁入皇家為後,在後宮輾轉幾十年,後老來再得子,因而膝下除齊璟外,還有一七歲皇兒。
在臣民百姓心裏,孝懿太後端莊淑德,為後時治理後宮有方,竭力為皇帝分憂,實乃一代賢後。
但雲姒心裏早已透徹,那光鮮的微笑背後,是人心的陰險涼薄。
那夜她死於非命,太後領軍圍剿的冷笑尤曆在目。
她徐徐步近。
驚悸之餘,雲姒穩住心緒,勉強婷婷行禮:“永安侯府雲姒見過太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不必多禮,”太後餘光在雲姒玲瓏起伏的身軀上堪堪掃過,尾音一揚:“雲四姑娘怎麼濕了一身?”
話語關切至極,更是慈眉善目,雲姒卻隻覺有鋒銳刀刃,在她的身上寸寸割過。
她垂眸:“是雲姒愚笨,不慎落水。”
太後並未深究,語重心長:“眼看就要入冬了,天涼,易染風寒,雲四姑娘遲早是要入主後宮的,莫要傷了身子。”
字句分明,溢著垂愛,實是無比陰詭。
太後又轉眸看向齊璟,笑得無聲:“哀家正要回宮,陛下若無事,不如讓雲四姑娘跟著哀家,順路去步瀾宮沐浴更衣?”
雲姒瞬然失色,呼吸微促,倏地抬眸將那人望住。
她全然沒有脫身之法,那隻握住她命脈的手,如今唯他可解。
美人眼波如水,那般嬌憐楚楚,染著迷離光暈落入齊璟眼底,她眸心顯而易見的哀色,因狹長的如鳳眼尾,反而透出蠱惑的意味。
齊璟眼簾淡斂,似笑非笑:“母後所言,倒顯得朕不憐香惜玉了。”
玄色龍紋長靴慢悠悠移近兩步,他疏懶抬手,微涼的指尖撫過雲姒的側臉。
他突然的動作,雲姒嬌軀一顫,卻不敢妄動。
男人清俊的深眸凝視著她:“既是朕的未婚妻子,朕陪著去趟步瀾宮也無妨,便不勞煩母後了。”
太後微訝一瞬,很快又平靜笑言:“陛下有興致到後宮走動,實屬難得。”
齊璟淡淡一笑,這笑意味深長,喜怒難辨。
指腹掠過她精巧的下巴,輕輕勾住,他冷峻又輕挑:“雲四姑娘以為如何?”
這番言辭所謂何意,聽者自然心知肚明。
然太後犀利的目光,如鋒芒在背,雲姒咬住唇,隻盯著那人的靴子,不動亦不答,而在旁人看來,卻是默認的嬌羞之態。
齊璟鬆了手,抬步越過她身側時,收了淡笑,低沉一句:“跟著。”
當下隻得走一步算一步,雲姒朝太後福了福身子,蓮步輕移,隨著齊璟出了金鑾殿。
*
步瀾宮內殿,暗香漂浮。
華燭漣蕩流光,投在案前那人俊逸的麵龐,映出的身影半暗不明。
良久後,珠簾輕響。
“陛下。”
長案上,齊璟掀了掀眼皮,視線從書卷上抬起。
女子換了幹淨的衣裳,一身煙紫色留仙宮裙,衽口描有金絲花蔓紋理,裙裾上鸞鳥刺繡細致,她纖指撩開珠串,立於簾外,以目相詢。
齊璟靜漠須臾,視線落回書卷上,語氣淺淡:“坐。”
雲姒暗暗吸了口氣,步入內室,精美的裙擺逶迤,曳過案沿,端端正正在他對麵坐了下來。
她內心腹誹,明明說了簡素的便服就好,可那些服侍她沐浴的宮女,還是給她取來了這般華美的宮服,不僅如此,還偏生要給她梳妝描眉,說甚是對陛下之敬。
真當她來侍寢的不成!
齊璟不急不緩翻了一頁:“說吧。”
雲姒愣神片刻後反應過來,自己之前為了避開太後,扯謊說有事相告,才請了他過來。
現在該如何圓謊才好……
雲姒攥了攥手心:“嗯……臣女先前說的退婚一事……”
好一會兒,對麵的人仍舊默不作聲,雲姒悄然抬眸。
男人眼底古井無波,慢慢閱覽著文字,聲調淡如流水:“這婚事乃太上皇所賜,雲四姑娘方才直接將此事同太後言明,豈不更好?為何又要隨朕過來?”
跟太後說,除非她想死得更快一些。
雲姒抿抿唇,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又想起金鑾殿上他親昵又飽含深意的言行,和現下自己精心的打扮,心跳不禁錯亂了幾分。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局促不安,齊璟抬眸,淡淡掃了她一眼。
女子美目瀲瀲,臉蛋如白玉般凝透,胭脂隻是淺然淡抹,也尤為嬌豔嫣然。
他將書卷往邊上一放:“不必緊張,朕不強人所難。”
這話讓雲姒暗自舒了口氣,皇帝陛下如此正人君子,她剛心生讚賞,隨即便又聽他慢條斯理道:“不過退婚之事,牽係諸多,姑娘還是再想想。”
雲姒深思片刻,明白他這話並非故意與她為難,她畢竟是侯府嫡女,與皇家結親,不隻是入宮為後,母儀天下那麼簡單,這背後的明爭暗鬥,牽扯確實不少。
從前是她天真,如今再活一遍,心裏已然清明,太後勢必要留著這禦賜的婚約,讓她二姐姐代替她,因此斷不會應允她退婚。
如此想來,這婚,她退了,是自己明著找死,不退,是被設計暗著等死。
齊璟沒有直截了當說明,隻讓她多想想,也算是給了她活路了。
原以為自己會落到太後手裏再受一次折磨,卻沒想到皇帝真的庇護了她,因而對他,雲姒此刻是心懷感激:“多謝陛下提醒,雲姒銘記在心。”
齊璟默然,執過案邊瓷盞,沏了茶送到她麵前後,又給自己沏了一盞。
他徐緩斟茶的動作和習慣,突然就讓她想到了某個人,雲姒不禁思緒一蕩,目光緩緩落在那七分滿的茶水上。
輪廓分明的下頜,還有淺薄的雙唇,也是那般相似,就連臨死前,自己都將他認做了那人……
凝著杯中茶,雲姒怔怔低問:“陛下可有去過東渝塢巷?”
齊璟指尖一頓,一瞬後繼續淺飲手邊清茶,而後緩緩放下茶盞,語氣淡淡,不動聲色:“未曾。”
雲姒凝望於他,似是不甘心,複問:“漪心湖呢?”
齊璟的眼神掠過微不可見的動容,須臾,他俊眸微抬,“雲四姑娘想說什麼?”
雲姒抽回悠遠的思緒,突然覺得自己問得可笑,分明是毫無幹係的兩人,她竟能扯到一處。
她輕輕彎唇:“無事,隻是覺得那兒風光甚好,塢巷口品一碗甜水,月渡橋下遊一趟夜湖,不失為消愁解乏的好去處,都說勞逸要結合,陛下為百姓勞神費心,也該適當消遣。”
齊璟捕捉到她語氣間一閃而過的失望,指腹緩緩摩挲著盞壁,許久,他才淡聲:“既如此,不妨等來年開春,邀卿共赴。”
燭光旖旎,疏影淡淡。
“承蒙陛下不棄。”她說。
來年開春,她能否活到那時都猶未可知。
他的茶水見了底,雲姒輕然抬手,如雪皓腕半隱半露,為他再斟滿一杯,邊低柔言道:“臣女有個不情之請。”
齊璟眼神深湛,鎖視在她凝香的素手:“說來聽聽。”
雲姒放下青白瓷壺,輕輕開口:“陛下可否派人送臣女出宮?”
但求庇護之意如此明晰,實是迫不得已。
杯盞捏於指間,微微轉動,齊璟靜默瞥了眼輕晃的茶麵:“如此,雲四姑娘是否欠朕一個人情?”
說起來,不算上一世,今日是她第一次入宮,第一次親眼見到齊璟。
上一世她猝不及防鋃鐺入獄,和他未有過多言語,今時今日再回首,此番下來,雲姒覺得傳聞中不怒而威的清冷君王,倒也沒有那麼狠戾冰冷,不近人情。
燭火半殘。
一人烏發長垂,容色豔麗。
一人玄衣峻拔,心深似海。
雲姒一字一句,頷首細語:“臣女所言一心效忠陛下,絕無虛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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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閣美苑,雕欄畫棟,越過千重縵回的廊腰,才至宮門處。
李桂彎了彎身子:“小的就送姑娘到這兒,馬車已在官道候著了,雲四姑娘出了宮門自會有人接應。”
雲姒略一頷首,微笑道:“麻煩公公相送了。”
李桂恭著腰,緩聲稟道:“雲四姑娘客氣,陛下有旨,他日若姑娘有求,命人知會小的一聲便可。”
聽得此言,雲姒愣了愣,她為了擋太後那一箭,請了皇帝同去步瀾宮,後又提了這般無理的請求,君心如淵,她的心思他又怎會不知。
但隻要那人掌權一日,後位就絕不會是太後的親信,如此一來,她倒是和他站在了一邊,禍福相倚。
著實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借以自保的小小伎倆,他非但不怪,更是允她一諾,也許隻是因為她的身份他才如此,不過侯府終歸難靠,或許將來這會是她的一條後路。
極短的一瞬驚詫後,雲姒會心一笑:“煩請公公替雲姒謝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