璽雲才這麼做,她會原諒他,畢竟人性就是如此,在危難當頭會想要保全自己,這無可厚非,可惜的是,他在那一刹那間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因為在他心裏,她是可以被拋棄的人。
她被刺客刺傷墜入山穀前,看著一望無際的藍天,她頓時明白了自己有多可笑,那一瞬間,她想起了很久以前曾經看過的一句話——
我見日光之下所做的一切事,都是虛空,都是捕風。
那些付出,那些自以為的愛情,不過是無法滿足自己的徒勞無功。
或許是臨死前的悔悟,讓她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
楚嵂淅對於自己被質疑這件事,隻是一笑置之,反倒對她突如其來的深沉更有興趣。
“我懂不懂倒是無妨,不過你真的要接下這個擔子?”他問道。
洛晴衣沉默不語,雖然今天她沒有直接答應下來,可是實際上她心裏早就有了答案。
其實今天老村長大可以用洛家兩老能否在村子裏落葉歸根這件事情威脅她留下來,可是他沒有,也完全沒有提出要她留在村子裏的請求。
或許就像當初不讓祖母回來一樣,就是害怕祖母也有可能受到詛咒,老村長雖然也想要讓她待在村子裏試試看能不能破除這個詛咒,可是也不願讓她這個可能是樊家村最後一個血脈的孩子來賭上這一把。
如果隻是老村長一人的意思也就算了,可是村子裏那些漢子,甚至是最年輕的二十四節氣兄長,也都同樣沒有要求什麼,甚至在此之後,依然慇勤地為他們整理好屋子,把他們能夠拿出來最好的都拿了過來。
她看了看灶間邊上滿滿的一袋米糧還有蔬菜果物和肉類,這些都是這村子裏這些純樸的人們最善良的心意。
她想起了上輩子的自己,不曾看見那封信,連兩老都是草草下葬,那這一村子的人後來又怎麼了呢?
她不敢繼續深想,因為這是壓著她一晚上都無法入眠的愧疚。
答案其實很簡單,隻是她不想承認而已。
“我會留下來,直到這個村子不再需要我。”說完,她心上一鬆,覺得捆綁著自己的內疚似乎輕了些。
楚嵂淅皺著眉瞅著她,試著說服道:“你留下來幫助他們自然是好心,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這個村子的詛咒無法破除,即使你用了手段把姑娘給娶了進來,可是她們要是活不久呢?
或是永遠都沒生出一個女娃兒呢?到那時候你又該如何?一輩子就被綁在這個村子裏?永遠就操心著該如何給這一群人娶媳婦兒、生女娃兒?”
即使兩人相處的時間不算長,可是他知曉她其實是麵冷心軟,如果今日老村長強迫她為這個村子留下來也就罷了,可是老村長並沒有這麼做,而且整個村子的人一個個看起來都傻乎乎的,似乎都不在意自己的處境,隻是用著最單純的心思想要招待村子裏唯一的姑娘,他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若不是心軟,在水湳的時候,她大可不必多嘴那一句話;若不是心軟,也不至於為了老人家的遺願就千裏迢迢的從京城趕赴西南。
平常其它事若是心軟也就罷了,可如今她要在這件事情上頭心軟,他實在無法坐視不管,他到了這個年紀,好不容易找著一個這麼有趣的姑娘,還沒收為自己的人,她就要一輩子困死在這個村子裏,那怎麼能行?
“那又怎麼樣?”洛晴衣神色淡定地望著他,反問道。
“你就沒想想你自己的以後嗎?”楚嵂淅深深地看著她,隻覺得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太過於平靜了,就像是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一般。
“我的以後就在樊家村。”她輕聲低喃著,灶瞠裏的火光,把她有些蒼白的臉映照出些微的血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