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實,”蘇起說:“高考的不確定性又要比這個大很多。”
“都是有利有弊。”
“那你是年後考?”
“最早的那個學校初試是那年後一周,但也得等過了初審才行。”
“那。”蘇起把吹翻的劉海壓回額頭,捋向一旁,“錄取名額確定了,你要是考上了,是不是就不用來了學校上課了?”
真要是這樣,當然可以不來,要長舒一口大氣,燒掉成山的教輔,去網吧昏天黑地地打半個月電競。但想想可以,實際操作起來不行,因為他還要陪著身邊那個腦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樣的小祖宗,載他上下學“來,不然擱家也無聊,如果考上的話。”
蘇起才笑笑,像生活如常,還沒什麼足夠值得她沮喪、放棄。她在心裏欣然說,那就好,那我還能繼續喜歡你。彭小滿則是忽的不見又忽的出現,拎著熱騰騰三杯珍奶,請蘇起暖手。吸管戳進蓋裏啜飲一口,燙的抿嘴,蘇起才覺得自己有點兒厚此薄彼的意思,才連說了兩聲謝謝,側頭問他這次考得怎麼樣。
這算是個不怎麼地道的問題,搞不好就是個紮心了老鐵,索性彭小滿自我感覺這次發揮的還行,不說十拿九穩,也不至於次得稀爛。於是見縫插針地吐槽了一通魏玉珠,才又聊起了其他四不著六的閑話,晝短夜長,幾乎是剛一日暮,就完全黑下。
換李鳶幾乎不再開口了,定定看著彭小滿,看他時笑時皺眉的樣子。
回到家,李鳶見林以雄皮鞋散漫地擱在鞋櫃上,便進房,想問他晚上還值不值班,卻看他在熨著自己的意見襯衣,邊上的衣架上掛著條棗紅的領帶,他隱隱帶笑,沒聽見李鳶的動靜。
李鳶算聰明的過分的那種,心裏說,您和我媽的當年的的結婚照,穿著個圓領汗衫就上了,如今第二春,四張多了,何必還搞這麼講究?這話怎麼聽,都有譏諷的意思,李鳶忍忍才沒開口,換:“爸,晚上燒飯還是定外賣?”
“哎唷。”林以雄本來就手不利索,被駭一招,燙了拇指,“他媽的嚇我一跳。考完了?”
李鳶上前擠開他:“挪地兒,我給你熨。”
林以雄看看他,含著拇指讓開空隙。熨鬥騰開的奶白水汽撲在臉上,李鳶要時時吹吹,按著挺括的領口,才比得清襯衣的筆挺車線。
李鳶把省優和保送的事項,不帶任何多餘欣悅地告訴了林以雄,出人意料,林以雄也沒有太多的驚喜,這讓做好他無比訝然預測的李鳶再次感到了微弱的沮喪。林以雄叼根煙,隻拍拍他肩說,好好幹,你願上到哪兒我供你到哪兒,不管考得上考不上,你都是你老子我臉上的榮光。話很粗糙潦草,又並不顯得溫融,甚至不通情達理,李鳶才什麼也沒接,嗯了一聲作罷。
“您今晚還值班麼?”立起熨鬥在板上,關上電源。
林以雄拉開衣櫥,正翻找他結婚那年買的那件厚羊絨呢子大衣,“今兒不值,正好是個輪休。”
“晚上定外賣還是燒飯?”沒菜我就去買點兒。
“晚上我不在家吃,我去——”林以雄沒多想,抽大衣,抽掉了仇靜替李鳶織小的那年毛衣,才愣了愣,“晚上有事兒。”
換平常李鳶是壓根不追問的,可今天他突然就想,“什麼事兒?”
“私事兒。”想想覺得這話不對,林以雄頓了頓,“飯局。”◎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和誰?”
“嘿?查崗?”林以雄拿打哈哈敷衍了事兒,卻聽李鳶毫無回應,才心裏一顫,想到如今什麼都已經說了,到這一步了,顧左言他躲躲藏藏,更讓孩子瞧不起更指責自己懦弱無擔當麼?林以雄解開大衣扣披上:“和你仇阿姨父母吃個飯,晚點回來,晚飯……你想吃什麼我給你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