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1 / 3)

兩人,從腦袋空白,到毫無征兆地填滿了應景的優柔。彭小滿對著天花,眼淚順著太陽穴掉在枕頭上,擦幹淨一道,沒多久又是一道。

李鳶側臥,一手枕在頭下,看著他,拿另手指節觸他的淚水。

“麻煩幫我拽個紙。”彭小滿吸了個鼻子,拿手擦了一下。

李鳶翻身抽了床頭櫃上的紙,折了兩道,先替他擦了擦太陽穴,才遞給他擤鼻涕。

甚至到以後的這種時候,李鳶都不會說什麼疏導安慰的話,注視多過言語,始終是沉默代替排山倒海的敘述。李鳶自詡失去過重要的東西,所以明白難過是客觀存在,不因開解消減勢力,同情心不及同理心,說句堅強點不如過後給個擁抱。這是李鳶一點不近人情的成熟。

“真成哭包了,原來還不服。”擤到一半自己笑了,踢了踢腳下的被子,“別嫌我喪啊。”

“別操偏心了。”李鳶閉上眼醞釀睡意,胳膊搭上他肚皮,撓撓,說:“要沒你,我隻會比你更喪。”

亦即說,認識你真好,喜歡你真好。又是男孩兒情竇初開般的含蓄朦朧,一如這兒的月色。

第49章

陰曆二十八,青弋落的小雪,很難得。

李鳶的保送生招考過了利大初審,保底兩所過了其中一所,另一所初審惜敗則原因不詳,沒人會在官網名單上告訴你咋死的。相比普遍撒網重點撈魚的其他考生來說,李鳶的勝算其實並不算很大,一半一半,百分之五十。

就老班電話裏分析,第一,保送招考的題一般都是活的你傻眼掉下巴。物理它讓你舉出倆近五年來的諾貝爾獲獎項目,數學他有可能改編數競的決賽原題讓你解,語文也能繞繞你,搞不好他問你湯顯祖臨川四夢是哪四夢。幹成績好沒用,得靠課外積累與邏輯思維雙劍合璧。

第二,強沒用,臥虎藏龍,還有更強的。拋開地域性這玩意兒不提,這種名校就壓根兒不缺智商一百八朝上的人才的去考,考前一個多月就停了課為全力以赴準備保招,勢必要拚個性命相見的,海了去。真到了那一步,才叫低頭看清腳下,抬頭直麵差距。

老班怕他壓力大,邊在電話那頭牽著他兩歲大小孫子樓底下看雪,邊說:“不要緊張,多查查相關資料,看點自主招生的題和書,你這時間就不要看題直接看答案了,對這個科目的出題答題體係有個基本了解。意向是物理那方麵的,就找衛老師給你指導指導。”

說一點兒不緊張那也不現實。李鳶提上鞋幫鎖上門,手揣兜裏下樓,“就,盡力唄。”

“誰說不是啊。”老班在那頭笑,小聲“哎”了一嗓唬住他哇哇亂叫外加四處瞎躥的小孫孫,“一難都難,考不上你權當是個經曆。講句我不該講的,憑你現在這個水平穩下去,走普招還能差到哪?未必你最該去、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利大,我講可對?”

出了樓棟抬頭,時候算早,淺淺的煙色的天幕,一簾瀅瀅然的雪粒。撒鹽空中差可擬,好個古人誠不欺。幾粒看中李鳶的,加了定位似的禦風直往李鳶鼻尖上撲,“您說的都對。”李鳶不留情分地拂掉撚化,低頭笑笑。

“行吧那就……沒什麼廢話了,有問題再給我電話,我祝你新年快樂馬到成功。”

“嗯,謝謝班主任。”

中規中矩地道謝說再見,沒好意思說同樂。

嗖嗖涼的北風巷裏低徊,李鳶去菜場買了鍋貼豆腦,拎著去敲彭小滿租屋的房門,叩了兩響沒人應,便熟門熟路地去摳他家花盆裏的備用鑰匙。捅進鎖眼擰開,屋裏黯黯的,一樓難免的濕冷,一片無聲。果不其然那頭豬崽子就壓根兒沒醒,枉李鳶昨兒跟他說八點八點,他好好好好好。好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