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說,爸爸是爸爸,爸爸不是孫悟空。”李鳶把煙夾到手上,旁邊就設著垃圾桶,撣掉灰。“我真要拿他比這個,他誰都都沒是過。我其實不該認為他應該是怎樣怎樣的。你懂麼?”
不在親情的完本概念上,加重負荷,懸延過多超出本身的含義。
林以雄還是底子不差,推出手術室進看護病房,半個小時醒麻醉,半小時狀況穩定,轉手就推進普外病房。按主刀的說法:脾髒問題不大,就淌了點血縫上就沒大礙,回去搞點豬肝木耳多吃吃,家屬別的別太擔心,屁事沒有的。溜的李鳶覺得他爸就是進去開了個痔瘡,白瞎他一手熱汗。仇靜胸膛近乎是猛地一鼓,又是猛地一歎,重心一顫要趔向一旁,是李鳶伸手扶住了她。
林以雄虛著氣在,手上掛水連著監護,仰麵躺著分毫不動,翕動著青白的嘴巴閉眼弱罵:“……大過年的遭這破幾把屌事,搞得人一年都他媽晦氣,就他媽個拐子還敢拿刀拿槍的,他是怕他牢飯吃不長。”
“哎喲你可少講兩句吧,捅一刀還堵不上你那張廢話連篇的嘴。”仇靜扶著肚腩拉拉櫃子,瞧瞧床下,四下顧目,估算一周的住院觀察,要帶點兒什麼必須的日用來,“傷都傷了還嘰嘰歪歪咧。”
“……掛彩了還不讓我說兩句?”林以雄慢吞吞地偏腦袋,望她一眼。
“掛彩了那是你該的,讓你吃這碗飯。”仇靜看眼一邊坐著,盯著林以雄麵目不語的李鳶,頓了頓才笑,笑完了說:“以雄以雄,老天爺給你機會當英雄不好哇?”
“呸。”林以雄很想呸出口世俗,呸出底氣十足的樣子,但現實條件不允許,容易肚子崩炸線。
李鳶很少說這樣的話,但斯時斯刻,得給林以雄一個安撫:“我不希望你當英雄。”
林以雄一愣,瞪眼天花板,飄動眼珠看向李鳶,張了張嘴巴。
“不做狗熊就行。”
林以雄手伸出棉被,空中輕輕一扒拉,作勢要糊李鳶一巴掌的意◇
“你倆不是連床都上了還才說喜歡?!所以到底是純情還是不純情啊?”
彭小滿梆當一腳跺亮一樓的燈:“臥槽?”
“哎我猜的我猜的,你家男票不是那種什麼都肯跟哥們說的人。”遊凱風擺擺手,笑:“跟你說個秘密,他肯定沒好意思跟你說過。”
“快快快快快快快!”彭小滿一拍巴掌,饑渴難耐。
“我不是之前在啟源集訓嘛,他有回去找我給我送老班讓我們填的誌向表,正好我下課就和他一起去吃晚飯,我把集訓服換了出樓梯口,就看你鳥爺抱個手站光榮榜麵前一臉嚴肅,我心說見著哪國領導人了一臉苦大仇深的呢。”遊凱風撂下躺椅扶穩,一屁股坐上,看彭小滿掏手機,碰運氣滴滴,“你知道他在看哪個?”
挺好猜。彭小滿摸摸鼻尖,“冼一霆?”
“聰明。”遊凱風打個響指:“我湊過去看,就笑,說醋啊?人就是比你還帥你不服不行,人就是在小滿君心裏幾乎沒瑕疵,開通點吧別醋壞了。你猜他說什麼?”
“他肯定說他沒醋。”
“哎喲知鳥者莫過你,成天跩一逼。”遊凱風皺鼻子搖搖頭,“他是這麼說。”
“醋不至於,彭小滿又沒說喜歡他。但如果,”李鳶盯著那俊朗得慘絕人寰的彩照,沒忍住笑,像在說傻話:“我如果是這個冼一霆,能認識彭小滿從小到大,我不會舍得讓他走到高二轉學這一步。”
“我說那你到底是心疼他還是喜歡他啊。”遊凱風把羽絨帽兜上,衣領遮住嘴,悶悶說:“他說,有必要跟你彙報麼?我說我好奇唄,他就說,又心疼又喜歡。哎,我這個人瓊瑤你別見怪啊,小時候淨陪我媽看什麼一簾幽夢梅花烙了巴拉巴拉,我就還問他,是愛麼?他日媽也一臉膈應得要死。”
彭小滿側過頭,噗嗤笑出聲,又提心吊膽起來。
“但是他承認了,小滿君,沒騙你。”遊凱風笑眯眯地看著彭小滿被冷風吹紅的鼻尖,“我看他恨不能抓耳撓腮了都不開口,都快沒興趣逼問他了,他才給我點個頭。”
嗯,愛。
北風燈下低徊,好比沾酒的裁刀刮過臉,拂去茸發。彭小滿要心裏笑噴:你知道愛是個什麼呀就愛?轉念又想,李鳶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呢。愛就是愛,隻看形質本身,因年齡去辨別真假,最不公平。
回到醫院,李鳶正坐在長廊裏,頭頂抵上白牆,閉眼小憩。遊凱風撂下躺椅貼牆揉肩,彭小滿走過去彎腰,把冰涼的手掌蓋在李鳶眼皮上一敷,涼得他一激靈,坐直,攥住彭小滿手腕往下扽。遊凱風在旁邊翻白眼,心說也就彭小滿,換自己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