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裏隻剩了呼吸,電扇被怕冷的人關了,連翻動紙張和筆尖碰撞的動響也沒有了。李鳶依然沒在,彭小滿右手邊空蕩蕩的,隻餘著他的幾本教輔和用慣的筆。彭小滿在表格中尋找的視線也因此而微微的焦灼,類似害怕“直麵結果”的怯懦。他不住的咬著嘴巴,順著學號依次數,數到中遊一行停住目光,抵住嘴巴靜靜地看。四周漸漸有了或悲或喜的低聲私語。
“專A,我算能提檔,差不多蹭過藝術線吧。”遊凱風壓著嗓子說,轉頭敲敲彭小滿的桌:“走河傳差不多吧,你呢?”
“湊合。”梧桐絨絮正飄得猛,彭小滿最近稍有點鼻炎,角質又差,眼角連綴到兩頰,正生著幾塊淡粉色的紅斑。彭小滿撓撓癢處,蹭了下鼻子:“二批過線,語英穩的,理綜超常了,數學不提了。”
“哎可以啊。”遊凱風回頭聳眉,瞄眼趙勁過了一批線不老少,還他媽苦大仇深活像誰多扣了他五十分兒的臉,說:“一模和高考差不多,二批提檔高考基本沒問題吧?”
彭小滿沒說話,笑了下。
“利大。”趙勁突然含含糊糊插了句:“提檔至少超一本線八十到一百分。”
遊凱風眉一挑,聽他開腔,當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呢,想這龜孫子居然主動說話了,又他媽沒聽清,皺著五官追問:“什麼什麼?”
趙勁特不給臉地再不置一詞,低頭推下眼鏡,翻起了單詞背背詞。不知道他那話是說給自己,還是說給別人。
彭小滿倒是聽清了,懈下兩肩,托住下巴,用筆在本子上寫了個小小的利字。
“我們省預測分數的總人數是11039人,文科類四千理科類六千,理科按講今年還是吃香的。文科我雖然管不著,但綜合整體報考數來看,我們鷺高高三一模參考人數六百七,一批上線率百分之三十六點七,二批上線率約在百分之八十。”老班翻動教案,看了眼,繼續說:“整體情況非但比去年優秀,也要優秀於青八百花,像我們班這次超常發揮的就很多,比如周——”
鐺!
一聲脆響嚇得人心抖,齊刷刷一陣哦豁,低頭見本該牆上牢牢掛著的鍾,摔地上四分五裂。
他媽是個不祥之兆啊。
陸清遠後排挨得近,嚇得最慘,正捂著胸口正打算來句“碎碎平安”緩釋氣氛,就覺著椅子腿兒一趔。全班都覺著不對,四目相後看老班神容一怔,繼而飛快地扯下花鏡暴力地擲上講桌,快步走向門外伸頭,衝同樣察覺出不對,匆忙出門探望的二班主任隔空喊了句:“是吧?!感覺晃了吧?!是地——”
一句話沒說完,桌椅齊鳴,書山水杯翻落,腳下微顫,鋁合金玻璃窗唱起細密密的脆響。 誰一聲嘹亮的“地震臥槽了”脫口,宛如個信號槍鳴響,登時擊破四麵的沉默,整個教學樓乍然發起了洶湧的人聲。
“別慌都蹲下!蹲蹲蹲!抱頭蹲桌子下麵都快!”老班飛快收回身子猛拍黑板,攔著拔腿就想從六樓往一樓衝的兩男一女,高喊:“六樓跑不贏!都先蹲下抱頭!抱頭抱頭躲桌子底下!都別慌!”
三年高中,地震火災大小演習無數,可事兒真落到了眼跟前,誰都還是一個怕。
劈裏啪啦叮鈴哐啷,驚疑的叫罵失措的驚呼,與砰砰砰的慌亂步伐交織成團。
“蹲下沒聽見話麼陸清遠?!”老班拿著教案遮頭,扶著講桌維穩,衝著教室尾排喊劈了嗓子:“腿不好抱頭蹲牆角!遠離吊扇別給我站著找砸!!”
蘇起探身出桌下猛地抱住陸清遠的腰肢往下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