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路凜的媽媽很有氣質,以前在老家帶封路凜的時候,為了兒子念書,一個名牌大學畢業的女人,選擇了一處離家最近的幼兒園做了四年幼師。她經常拿些密封碗裝切好的幹淨水果,讓封路凜送給同學。她會每周拿書信紙給封路凜寫信,有時怕兒子看方塊字看得費力,還會在旁邊附上一些簡筆畫。
他的童年原本絢爛多彩,直到車禍喪母才變成黑白色。當時他五六歲的樣子,就被封萬剛送到少林寺去一直待到十一歲,回老家念初中。封萬剛跟他講,沒有媽媽的時候,你就是男人了。
都過了快二十年,媽媽的模樣,封路凜記不太清。他靠客廳裏還供著的照片,依稀能記起那是個溫柔到極致的女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幼時每一封書信畫的落款,會有個“愛你的媽媽”,再加一顆愛心。
他潛意識覺得,這是種表達的方式。
休息過的第二天早晨,封路凜起得遲了些,六點才起來去鍛煉。繞著小區外的路跑半把個小時,回家衝澡,再到廚房裏去搗鼓早餐。
最近家裏的菲傭阿莉四年合約期滿,回她的國家休假了,早餐沒人做,封路凜就自己動手。
中午封萬剛難得回家來吃飯,忘記了阿莉休假的事,盯著一桌子封路凜做的菜,發愣。過了會兒他才想起來,點了一下菜色。
就兩碗白米飯,一盤小炒泡饃,一盤酸菜炒米。是老家的菜色。
封路凜難得下廚,封萬剛緊擰的眉心舒展開來,上桌便捉筷給他夾菜。
封萬剛問道:“工作順利?”
封路凜點頭,把那一小撥酸菜炒米弄到一邊:“順利。”
“等這季度完了,跟我回……”
“還不想回老家。”
他看父親臉色沉下來,還是硬拗著把飯攪和著菜吃下,說:“岑七他們後麵,絕對不止一個團體在支撐他們地下飆車。”
難得封萬剛皺起眉頭:“家庭飯桌上,就不要再細說公事。”
“您開的先河,”
封路凜倒了小半杯白酒,入口燒得肺腔火辣,繼續道:“事情不解決,我就不調回去。”
封路凜把酒又倒了些,一口幹下肚。他抬眼道:“有始有終……您還不明白麼。”
他母親的事,就和當年封萬剛處理過的一起刑事案件有關。
時間隔得太久,封路凜記不清。他那時候四五歲,長得乖脾氣又狂,胃口大,半個幼兒園的四喜餃他都能吃得下。再加上出身領導家庭,老師都顧著他。
中午午休時間所有小孩都必須睡覺,隻有他能出來,去旁邊教學樓,順著樓梯往下滑,再翻一片片芭蕉葉找果實。
幼兒園門口有一道長坡,封路凜小時候騎個小滑板車從上俯衝到下,其他小孩兒模仿他摔到嚎啕大哭,就他悶著臉酷斃了,從沒摔過。
也正是偶然一次午間休息,他拎著“戰車”上那道坡,鬆腳刹後,一鼓作氣往下衝,衝出了幼兒園外的大馬路。
馬路很寬,中間是綠化帶,栽滿了不知名的花草。封路凜那天站在他的小滑板車上,老遠看著一輛黑皇冠從遠處開來,揮舞小手,興奮得大喊:“凜凜放學了!”
他爸的公務車就是黑皇冠,他自然有印象,常在幼兒園門口見這輛車來接自己放學。他高興得上躥下跳,幼兒園門口的保安這才反應過來裏邊兒溜出個小少爺,急忙從保安室跑出來捉人。
下一秒,幾乎隻是刹那間,遠處一陣刹車聲分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