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捎來的葉。他以吹滅燭火般的動作長籲出一團白霧,沉酣了,抿住唇角,望著風堂笑。
他給風堂指屋頂上做的押魚,說這些都是興雲作雨,滅火防災的神。說我們這兒的麅鴞晝伏夜出,遇到人會吃,你得乖點兒一直跟著我。
風堂踩踩地麵,揚起臉,問你們這兒城下河裏有龍嗎?封路凜在大街上,也顧不及其他,悄悄摟他腰,說你想要的,這裏都有啊。
被逗得耳朵一紅,風堂想踩他腳,一腳踏空在地上。
封路凜使壞,又輕飄飄吹一句,這兒往哪兒一踩都是個墓,你別亂跺腳。
風堂嚇得一激靈,隨即鎮定道,哥不怕!
九點多鍾,兩個人逛得實在餓了,封路凜找了家餐廳,說得先把人給喂飽。
菜端上來,全是風堂沒見過的菜色。他看封路凜給他倒汽水,舔舔嘴唇,新奇道:“這都什麼,好甜。”
封路凜給他遞紙巾,挑眉一笑:“甑糕吃過沒?糯米鋪蜜棗、紅豆,用大火蒸……你們那邊糕點都用竹葉子蒸,熊貓似的。”
風堂哼哼:“我們個個都金貴麼……”
他愛吃甜食,封路凜知道。
等一碗一碗的菜單獨上了,封路凜忽然咳嗽一聲。風堂抬頭瞧他。
封路凜一字一句地說:“我們這兒婚喪嫁娶要吃九大碗。家裏招待不了你,我招待你。”
風堂看桌麵上擺的條子肉、米粉肉、小酥肉,不禁食指大動。他拿筷子戳戳大燴菜,又夾根粉條,心裏軟成一灘。
他眨眨眼,認認真真對著封路凜說:“凜哥,你特別好。”
☆、七百裏(二)。
第五十七章
老家有座聞名遐邇的塔,塔前修過一處廣場。
封路凜說那裏的音樂噴泉特別漂亮,休息過一晚之後第二天中午十二點,還沒吃飯就帶風堂往廣場趕。
風堂一直笑,說自己還沒怎麼看過這些……市裏不愛搞噴泉。隻有市中心廣場有,還噴得特別緩慢,不敢與城市塑像比高低。
“音樂噴泉應該是他們這一代不少人心中的童年記憶了,你常去看嗎?”
耳邊音樂聲起,許多小孩也在噴泉旁已蓄勢待發。因為是大中午,陽光充足,盡管是冬日,偶有水花濺上腳踝也沒有關係。
風堂和封路凜遠遠坐在樹蔭下的長凳上,看蓮花朵朵、雲海茫茫各自陣型變化萬千,看數米高的“波濤”洶湧藍天,水火霧交融,連廣場中疊水瀑布也與共璀璨生輝。
被水霧衝得爽利,風堂想用舌尖舔一卷在陽光下泛彩的水珠。
他摸摸封路凜放在身側的手,“你小時候會跟他們一樣嗎?夏天的時候穿著涼鞋,噴泉一來,就跑到泉眼去踩水,蹲著去摸水。我們那兒偶有小噴泉,都不少小孩兒這樣做。”
“我小時候裝深沉,對這沒多大興趣。每次被家裏帶著來看,就站得特別遠,覺得那些踩水的小朋友都特別傻。現在大了才知道,是怕自己融不進去,”封路凜說話速度越慢,聲音越沉了,“現在倒是想像他們一樣,衝進去先走一遭。”
“夏天吧,夏天穿拖鞋,”風堂逐字逐句地說,“我陪你啊。”
封路凜全聽進心裏,反握住風堂的手,用指腹摩他的手背。
摸來,摸去,他嫌燈光太亮,又側過身擋一點,抿緊唇角,掩不住喜色。
坐在身邊的風堂已經將餘光全落在他身上了。
他看著封路凜高興,自己心裏也舒坦——就像在河床裏開一處小孔,看喜歡化作水流,有時靜靜地淌,有時凶猛地衝,旋進孔內,成一個小渦,不停地轉。
一直到看完噴泉去吃飯,風堂都還惦記著方才封路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