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萬剛回來了。
封萬剛一進院子,周圍氣溫陡然驟降。他向小叔遞過去寬簷帽,取了外套搭上架,端過熱茶抿一口,才注意到在一旁守著的倆晚輩,“嗯?怎麼風堂也來了?”
封路凜從容不迫道:“冬天返鄉,帶他回來看看。”
來自長輩威懾的眼神低壓過境,風堂被摁得雙肩都止不住微顫。他自己多麼要強的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下竟緊張到手足無措。上次是見麵,這次是真真切切地麵對,沒有絲毫隱瞞。
這種時候,風堂走神了。
他瞅屋簷邊偷生長入院的梢頭,想深冬時節,此處能否見到半叢新雪自上簌落下地,攤到他掌心裏。
他的目光從“雪”上回到堂廳內,封萬剛還未接封路凜的話。眾人沉默半晌,封路凜又說:“飯還沒吃,我去叫人熱。”
“哦,”封萬剛了然,“我回來前吃了點。這樣,你帶著他,去祠堂等著。”◣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封家祠堂擺在堂廳正門往後,旁邊挨著就是封路凜的臥室。他進去前,給風堂說去房間裏拿個坐墊,結果風堂從裏屋才找到坐墊,回身一看,臥室門從外邊兒被人拿榫上了鎖。
“封路凜?”風堂急了,“你別跟我玩兒這個,有事兒一起擔著,你又不是自己跟自己談戀愛!”
“我爸又不抽我,我這麼大了。你就乖乖待著,我一會兒就回來。”男人的聲音聽起來特別沉著。
風堂氣得頭疼,他自然知道封路凜是個什麼德行,怒極:“有病你……多大的人了還英雄主義?開門!不開門我砸了!”
“我爸生氣是真生氣,但我也二十七歲了,”封路凜將手心和臉貼在門板上,任對方把木頭拍得震天響,“你在我家就得聽我的,大不了我在祠堂磕個頭……”
風堂咬住下唇,“你再認個錯。”
封路凜立刻否認:“我沒做錯。”
說完,他轉身就走了。
留風堂一個人傻逼似的靠在門後,愣了。他又開始研究這個門鎖……不是仿古院落嗎,為什麼這窗戶門不是紙糊的?摳都摳不破!
他想發火,又發不出來,一團怒意想哭又想笑,全堵在胸口。封路凜的話就像刀子,一下下往心底裏插——
他知道,封路凜最開始說什麼“家裏不管”,全他媽是假的,都為了方便泡自己!
這個人,初中就為男孩兒打架了,家裏能不知道嗎?封萬剛也不是多遲鈍的人,那可是公安局局長啊。一向冷淡的兒子能把人家家底掘地三尺弄出來,擺在自己麵前讓求一個真相?
沒有其他意圖?
不可能。
以此推測,封萬剛應該和柳曆珠一樣,是默認了兒子喜歡男人的。但是就萬萬沒想到過,有朝一日真的能穩定下來,對方還是風朗鴻的兒子。
風堂瞬間混亂了,他一時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對於“出櫃”來說……是好是壞。
☆、七百裏(三)。
第五十八章七百裏(三)
祠堂裏裝了明亮的燈。
封路凜腿快跪麻了。
祠堂為“崇宗祀祖”之處,在各個家族裏地位都不言而喻,廳堂雕飾全是家裏最好的用材。起先祠堂一姓一祠,嚴禁婦女與小孩兒入內,但封家並沒有這麼死板,於是封路凜小時候倒成了祠堂常客,常常一跪就是半宿。
後來跪得腿酸背疼了,他半個哭聲也不漏,把拜香燭的蒲團拿過來墊膝蓋。
再跪過半把個小時,他就蜷縮起來,暈暈乎乎地睡著……
醒來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