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外的長廊下,圍擠著在一堆,小聲議論著,探頭張望著,相互打聽那個年輕男子到底是何來頭。
“你們方才看見了嗎,這裏何時見過這麼俊的人……”一個女子臉紅著小聲道。
“你就知道看男人的臉,說這種話也不知羞。你就沒瞧見他腰間掛著的是什麼?銀魚袋!”另一人急急地道。
有人小聲問:“看他也不過二十歲出頭的模樣,怎會如此受寵,竟能有銀魚袋?”
“真是見識短淺,”有人不屑地哼道,“我聽人說過,京官中但凡任館職者都是承蔭入仕的,這樣的人還能不得寵?我看裏麵這個,家中父輩定都是朝中高官,否則以他這等年紀,安能有如此大的殊榮?”
又有人不耐煩地道:“都別吵吵了,誰知道這人今日來這兒是為了什麼?”
“朝廷最近詔諭接二連三地下,誰能猜的準?不過他既是館職,想必是為了此次的女子進士科州試來的。”
眾人聞言,不由安靜了片刻,隨後又有人嘻笑道:“管那些做什麼?裏麵這人,又年輕又俊,還又深得皇上寵信,你們就不想趁此機會……咳。”女子曖昧地笑了笑,然後右手在心口處比了個手勢。
還沒等她再說話,就有人直衝衝地闖了過來:“都在這兒看什麼呢?”
有人皺眉,回頭看見來人,忙輕聲道:“嚴姐姐,你來了。”
嚴馥之湊到最前麵,一邊探身張望一邊問:“到底是在看什麼呢?我不過是多睡了會兒,怎麼就錯過好戲了?”
“沒錯過沒錯過,”旁邊的人趕緊讓開,“來了個年輕男子,模樣俊的要命,穿的倒普通,可腰間卻掛著銀魚袋,學監還特地為了他開前堂迎客!”
嚴馥之一聽就興奮了,“銀魚袋?”說著便把身子伸過長廊闌幹,“且讓我瞧瞧!”
“聽人說好像是館職……”有人小聲答。
她卻沒聽人說話,拚命伸脖子去看前堂裏麵的景象,卻隻看見皂衫一角,官靴一雙,不由嘟囔道:“也不轉個身,讓我看看到底有多俊……”
還未抱怨完,裏麵的人就好似聽見了她在說什麼,就見他起身斟茶,彎腰敬向一旁坐著的學監。
嚴馥之遠遠地看著那人抬頭微笑、轉身回座……然後便生生愣住。
那雙漂亮的眼睛……
他他他……是他……!
她慌慌忙地回頭,拉住先前說話的女子,“你說他是館職?”
女子怯怯點頭,不知她要做什麼。
館職……又有欽賜銀魚袋……
她抬手按住腦袋,拚命回憶。
昨日在酒樓裏,那黑袍男子喚他什麼來著?
……延之……好像是延之。
她怔然片刻,忽然懊惱地輕叫一聲,“我怎麼才想到!”
甫一入仕便寵以館閣之位,年紀輕輕便得銀魚袋之賜,朝中除了他,還能有誰?
延之……延之……不正是朝中中書令、太子太傅、集賢殿大學士沈無塵的長子——沈知書的字麼!
既然如此,那昨日那個能令沈知書俯首稱命的年輕黑袍男子……
嚴馥之一哆嗦,轉身便問周圍的人:“孟廷輝呢?你們誰見孟廷輝了?”
一群人都搖頭,以示不知。
嚴馥之一跺腳,轉身欲走,卻忽然聽見一人在後道:“我想起來了,早晨天剛亮時好像看見她出去了,問她去哪兒,她隻說今日女學不得清靜,且去城外轉轉再回。”
章四 孟廷輝(上)
城外小徑彎彎曲曲,遍地塵土,清晨微風習涼。
孟廷輝在一座廢棄的舊廟前停了下來,彎腰掃去台階上的厚塵,然後坐下,從胸`前摸出本書,身子半倚在髒兮兮的木柱上,低頭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