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對身體不好,我是為了他好才不給他酒,而他總是埋怨我果汁調的酸,問我‘宋老板,難道沒有人和你說過你調的果汁很酸嗎’。”
“可我隻給他一個人調過果汁,我怎麼知道它酸不酸呢?”
宋玉珩喝掉那杯果汁,他說:“原來是真的酸,我再也不會給人調果汁了。”
【5】
黎明將至的時候,時亦南回到了白一塵的別墅。
他一夜未睡,身體極度疲倦,但是他卻沒有絲毫困意。
而黎明隨至,但屋裏還是十分昏暗的,時亦南下意識地打燈。刹那間,溫暖明亮淡黃色光芒籠罩了他,但是他還是覺得有些冷。
時亦南仰著頭怔怔地望著頭頂高懸的吊燈。
那白熾燈明亮又耀眼,時亦南望著它們忽地流下了眼淚,緩緩跪倒在地上。
——“這間出租屋的燈居然是白色的,看上去好冷啊。”
——“那等以後我以後給你買了房子,就把我們家裏燈全部都換成暖色的白熾燈,這樣不管多冷回到家裏,你也會感覺是溫暖的。”
他騙了白一塵。
不管看上去再怎麼溫暖,這些燈都不是陽光,就如同頃刻即化的雪,是沒有辦法給人帶來溫暖的。
時亦南打電話給白維歡,讓他去買一棟大房子,要裝空調,要有暖氣供應設施,地板也要鋪滿地毯,最好在客廳裝個能用的壁爐,冬天可以燒火取暖,他會親自去裝修,親自選購家具。他還想把房產證上的名字寫成白一塵的,但是他已經不在了。
第二天時亦南下班回家的時候,他去花店買了一支卡羅拉玫瑰,他想起白一塵種在別墅花園外的那些玫瑰因為長久無人打理,已經快要枯萎了,就順便問了花店老板怎麼種養卡羅拉玫瑰。
“卡羅拉啊,這個不難種的。”老板將所有秘訣都告訴他,祝福他能夠養出漂亮的卡羅拉玫瑰來,“以前有個小夥子也經常來我這裏買花,他也問了我卡羅拉玫瑰怎麼種,我和他很投緣,就送了他一個青色的花瓶。唉,不過我很久沒見過他了,不知道是不是搬家了。”
時亦南打斷他的話,說:“青色的花瓶裝玫瑰是最好看的。”
花店老板哈哈大笑:“對對對,他也是這麼說的。”
【6】
宋玉珩離開南城之前請時亦南喝的那杯苦艾酒,時亦南一直念念不忘,不是因為酒有多好喝,而是因為他發現喝了這個酒,他入睡會比較容易,還能夢到白一塵。
不過苦艾酒在國內不能公開大批量銷售,畢竟喝多了有可能會產生幻覺,所以國內能夠買到這種酒的途徑很少,但是這對於時亦南來說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他想喝多少都能買到。
周末這一天,他盡情在家裏享用苦艾酒,還是在二樓畫室喝的。
他將白一塵所有的畫都擺了出來,不管畫的是他的還是別人的,他將它們按順序擺好,圍繞著自己,他隻需將它們按時間都看完一遍,就能讀完白一塵對自己一生的思念。
時亦南嗤嗤地笑著,躺倒在畫室中央的搖椅上,淚流滿麵。
他想:苦艾酒能夠產生幻覺的話,為什麼他從來沒有產生過呢?他好想見見白一塵啊,不要在夢中,哪怕是幻覺也好。
他抱著酒瓶睡了過去,然後做了個光怪陸離的夢,夢到他回來了,白一塵沒死,他們經曆了許多,又有過一次分手,好在最後複合了,他和白一塵安穩地過完了一生。
可但凡是夢,就總有醒來的時候。
時亦南醒來的時候,外麵下起了雨,冷風灌進屋內吹得窗簾獵獵作響,而窗簾掀起又打到了一旁的書櫃,將書櫃最頂端的一本書籍抽落。
時亦南走過去撿起它,想要放回去的時候卻從書頁裏掉出來一張紙。
紙上寫著幾行字,是帕斯的詩《獨白》——
在剝蝕的廊柱下,
在夢和虛無之間,
你的名字的聲音,
穿插進我不眠的終點。
清秀的筆跡是白一塵的,大概是他摘抄下了這幾句詩,時亦南攥著紙回到躺椅上坐下,怔怔地望著外麵的雨天,再也沒有了一點困意。
他忽然間想到什麼,走到一樓在櫃子裏找了找,卻找到了兩把藍白色格子的雨傘,一把很新,一把很舊,叫時亦南不至於分不清哪吧才是他的。
他撐開那邊舊雨傘,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用力太大,傘骨折了,戳破了傘麵,時亦南怔怔地望著它發了會呆,隻得拿起新的那把出門。
時亦南坐上17路公交車回了南城大學,他坐在第七排靠窗的那個座椅的後麵,怔忡地望著前一個座位,外麵的雨簌簌地下,車廂裏每一個人都沉默而安靜。
下車後,時亦南走進拐角處一家名叫7p.m.的小餐館,點了一些過去他來這裏時愛和白一塵吃的菜。
“啊,是你!”老板娘一下子就認出了他,“你回來南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