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美的理論看似有理,但誰也沒有嚐試過,他不知道是不是打開了通往地獄的路。

他有死也不連累她的覺悟,她卻有拋棄一切共赴黃泉的勇氣……

望著走近的她,目光又柔和了幾分。

“為什麼追過來了?”他問。

心裏的答案等不及想要得到證實。

寂靜月色中,隻餘她的答案,在他心底漾開溫柔波瀾:

“因為我怕再也見不到你……”

“傻子。”他紅了眼眶,怕被瞧見眼底的暗湧,掩飾性地將人摁進懷裏輕輕摟著,見她動了動腦袋就要抬頭,又彎腰,下巴抵著她頭頂,不讓瞧,“乖,讓我抱會兒。”

一個時辰前,兩人險些經曆一場生離死別。

雖說如今安然無恙,但到底心有餘悸。

過去的十幾年,他一直生活在仇恨中,不斷地廝殺、不斷地變強,隻為奪回玄玉,替雙親報仇雪恨。

他殺光了明心派所有人,本想親手砍下鍾鶩頭顱,以祭雙親在天之靈,然而卻被告知,鍾鶩早在12年前便因開啟玄玉而死。

當年害他家破人亡的仇人都死了。

大雨衝掉滿地鮮血,活著的信念也一並消失在雨後潮濕的空氣裏。

他開始找不到活著的目的,金錢、權勢、地位,隻帶給他無盡空虛。

仇報了,失去的家卻沒能回來。

他摩挲著那兩枚玄玉,坐在枝頭看對岸火樹銀花。

那處熱鬧,此處寂寥。

那一刻的他,多麼想要一個家。

時過境遷,當初求而不得的溫暖,此刻正被他摟在懷裏,並且,以同樣的心情回應他的擁抱。

他曾為仇恨而戰,往後,便為她而生……

“夏雲珠。”

“嗯?”

千言萬語,最後說出口的,卻是一句不著邊的玩笑話:“我記得,你還欠我一個洞房。”

懷裏的人身子一僵,掙紮著就要出來:“我、我忽然想起還有點事,宮主你慢慢洗,我先……”走了……

最後兩個字,被他以吻吞沒。

唇舌纏綿間,薄紗墜地,肌膚相親。

風變得滾燙,夜也迷離。

他扣著她的頸,深深索取,她無力地攀著他的肩,在他難以自持的衝撞中,似哭似吟地將自己全然交付給他。

皎月高掛夜空。

這段早就埋下種子的感情,終於等來開花結果。

……

月光照不亮的角落,一道身影靜默離場。順著遊廊懸掛的繪燈,腳步虛浮地走到地牢入口。

看守的護衛瞧清來人,恭敬喚道:“鷹護衛。”

男子清雋的麵容被牆上燃燒的火把照亮,一絲痛楚,在他眼底無聲漫開。

他瞥了眼桌上未開封的酒壇,順手拿過,麵無表情沒入地牢。透著冷意的聲音自黑暗深處傳來:“下去吧,我看著。”

看門的護衛麵麵相覷,頭湊到一起,悄聲討論。

“鷹護衛心情不好?”

“可不是嗎?快到手的鴨子就這麼飛了,誰高興?”

“你是說……宮主之位?”

“你不記得嗎?宮主離開前說過,若是三月未歸,夜安宮便由鷹護衛繼承!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大小事務不都是鷹護衛在打點嗎?雖說魄力不如宮主,但鷹護衛做事更加穩重,不少人都覺得,他繼位也挺好。”

“噓!這話可別亂說,當心掉腦袋!”

“我這不是跟你吐露真心話嗎?夜安宮一磚一瓦,一草一木,哪兒不是鷹護衛陪著宮主打下來的?誰當主子,其實都沒差。說實在話,宮主此次拋下一切去追落跑的新娘已經惹來眾人不滿,擁鷹護衛的人不在少數,宮主若是再繼續任性下去,讓位是遲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