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猜測固然在理,但並不是鷹川心情低沉最主要的原因。

他提著酒壇穿梭在牢房間,麵容被搖曳的火光照得忽明忽暗。剛才在溫泉池看到的一幕幕,殘忍地在眼前不住回放。

他傾心的姑娘,被另一個人抱在懷裏,嬌軟身姿綻放到極致,撩人的低喘繞在耳畔,卻不是,為了他……

喉間的酸澀漫進胸腔,將一顆心腐蝕得千瘡百孔。

在地牢最陰暗的深處,他停下來,席地坐上石階,掀開酒壇便往嘴裏灌。

辛辣的烈酒,灼燒著他的五髒六腑,沒能讓他陷入昏沉,反而刺激得他血液沸騰。

偏角傳來水聲,他偏過頭去,接著微弱的光線,瞧見遍體鱗傷的男人。

冷哼一聲,帶出不屑的兩個字:“鍾鶩。”

牢裏的人再次晃出水聲,擰眉問:“你認識我?”

“怎會不認識?宮主不共戴天的仇人,這名字我聽他念了好多年。”他頓了頓,目光因陷入回憶而變得悠遠,“當初血洗明心派,原以為能將你手刃,了結這段仇,沒想到你竟然早就因開啟玄玉而死,宮主滿腔憤怒無處發泄,可失望了好一陣。”

鍾鶩輕笑:“結果怎想,我不僅沒死,還安然無恙地在另一個朝代生活了12年。”

鷹川淡瞥他一眼,接話道:“可惜,這回你逃不掉了。”

牢房裏的人沉默了許久,才再次開口,話語裏帶了無限惋惜:“自古成王敗寇,落在他手裏,我無話可說。隻恨自己,沒能達成多年的夙願……”

鷹川兀自飲酒,沒瞧見暗處閃爍的兩點淚光,隻是半晌後,聽得鍾鶩哽噎道,“隻差一點,就能救回我的師妹了……”

握著酒壇的手一頓,鷹川看向黑暗中頹然飲泣的男人,莫名,瞧出一絲可悲來。

鍾鶩還在繼續說:“為了救回師妹,我願意以命換命、背叛同門師兄、不要尊嚴地跪地哀求,我甚至可以拋棄良知!這種感覺,你不會懂……”

他的自說自話惹人心煩。

鷹川飲盡最後一滴酒,抬手把壇子重重砸了過去。

破碎瓷片,濺起片片水花。

幽深星眸像是突然竄起燎原大火,燒得他雙目通紅。對著牢房裏愣怔的男人,他一字字道:“誰說我不懂?”

第59章

朝鳳的夜, 寂靜又空曠。

風過湖麵,吹來的都是毫無雜質的清新空氣——這是鋼筋叢林的21世紀所給不了的。

隻是……

夏雲珠抱緊雙腿,下巴軟軟地搭在膝蓋上。

再次回到朝鳳,恍恍然如夢般不真實, 但身體的酸痛卻提醒著她半個時辰前在東院溫泉池發生的一切。

滾燙唇舌、淺麥肌膚、堅實胸腹、粗糙手掌, 以及, 那份緊緊貼合的親密……

遲來的洞房, 在今夜得以圓滿。

身體脹滿,心裏卻反倒有些空落。

為薄風遙放棄21世紀的一切, 她並不後悔, 隻是仍然有些迷茫和不安。

在這裏,她的身、她的心、她的未來,全然係在他身上,若是往後感情褪盡, 她又該何去何從?

她知道,薄風遙無論怎樣都不會虧待她, 錦衣玉食、一世殊榮,絕不會差她毫厘。

但她要的,從來不是這些……

古代的大環境下, 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薄風遙這樣的身份,少不了人往他懷裏塞女人, 他能為她拒絕一次兩次,但…能為她拒絕到老嗎?

她知道,讓一個土生土長的古代男人守著她一人過日子是很自私, 可19年塑造的婚姻觀,不可能輕而易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