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繪上。不勝感激。
“謙添,你在做什麼?”喬思蘇敲一敲路謙添的房門,笑著走進來。
“沒做什麼,”路謙添收了手裏的扇子,放進扇套裏,“……有事麼?”
“沒事就不興來找你麼,”喬思蘇在沙發上坐下來,道:“父親出門去了,說要去會一會他的幾位老朋友,晚上又安排了應酬的,我們兩個也少不了要陪著出席去。”
“我知道了。”路謙添見隨行的丫頭端了兩杯茶來放在藤屜子上,便遞了一杯給了喬思蘇,自己仰頭把另一杯喝了,又將杯子放回了圓幾子上。喬思蘇再要開口,卻見他從衣櫥裏取了外套圍巾出來,似要出門的樣子,便問:“你要出去麼?”
路謙添道:“隨便出去走走,看看風景罷了,……晚上我會按時回來的……”
“……怎麼倒把我說的仿佛你的探子一般,你願意出去便出去就是了,誰也沒有把你鎖在這裏的意思,”喬思蘇窩在沙發裏不再抬頭看他,“……就是你晚上不願意回來應酬,我又能說你什麼。……我也知道你這趟出來心不甘情不願的……”
見她這樣說,路謙添猶豫半刻,問道:“……那你願意一同出去走走麼?”
雖然總歸兩個人一路出了門,少年的心思卻並不在喬思蘇身上。兩下裏安靜無話的走了半天,喬思蘇上前一步拉住路謙添的手腕,他一回頭,見她指著水鄉的烏篷船道:“謙添,我們乘一段船罷?北方冬天哪裏有不結冰的河水呢……況且我累了……”
喬思蘇一臉誠懇,仿佛求他是的,路謙添隻好答應,拉著她鑽進一條小船裏去。
“二位哪裏去呢?”船夫操著一口方言笑問。
“麻煩您沿著水路往前走就是了,”少年謙和的笑一笑,“我們也不知哪裏好。”
船夫笑著撐開船,先唱了兩支小調,因看見眼前的小姐總是挽著少年的胳膊,便笑問道:“二位是兄妹?……還是一對兒?”
路謙添從難辨的口音裏琢磨出船夫的意思,剛要開口的時候,喬思蘇已經笑吟吟的問:“那依您看我們是哪種關係?”
“……說不好……”船夫笑起來,用力稍偏,船身略微一晃,喬思蘇手沒扶穩船沿,一緊張喊出聲來,路謙添叫了聲“小心”,身體往前一傾握住她的肩膀,順勢把她拉近身邊。
待兩人長鬆一口氣,抬頭卻見船夫抿嘴笑著,道:“……我看,似乎不像兄妹……”
被不相幹的人鑒證了二人的關係,路謙添是懶怠撇清,隨他怎麼誤會,喬思蘇卻是滿心甜蜜,笑著別過頭去看岸邊的風景。船夫見狀,又唱起喜調的歌兒來。劃了半晌,路謙添見岸邊一處石橋下,擺了個不大不小的攤子,支起的架子上掛了一串串暗黃的小物件,便問船夫道:“那是賣什麼的?”
“那個?那是木雕,”船夫換隻手,“這啞老兒雕的細致,年年擺在這往橋下,不挪窩兒的,可是脾氣古怪,也就是外鄉客人覺得有趣才肯買上幾個,本地人都不愛理他,……想去瞧瞧?”
“那我們就在這下來罷,”路謙添從口袋裏掏了錢出來,“謝謝您。”
上了岸,抬首往前麵一望,石橋中間刻書兩個字“往橋”。
“先生,請問這個多少錢?”少年還在原地,喬思蘇卻早已經走近攤子,翻弄著幾個掛件問道。
老人仍在忙活著,操著把小刻刀不停的在手裏的木頭上刻畫,半晌抬眼打量一番眼前的小姐,不耐煩的拾起一邊的一串小錢,又扔回桌子上,伸了兩隻食指交叉起來比劃著個“十”。
“十文?”喬思蘇又問。
老人皺著眉點一點頭,如同生氣一般。
喬思蘇見狀很惱火,待要不買了,又見他那一架的掛件實在漂亮,便忍住掏了錢出來擱在他桌上,兀自去挑自己中意的東西。隻見上麵兩排略小,沒名姓又不拘式樣,下麵一排較之稍大,或團或方,個個都有四字吉祥名。喬思蘇便挑了四個大的出來,在老人麵前攤了手掌道:“喏,我要這四個。”
路謙添走上前來,剛要開口,被她拉住手腕:“別去理他,人家說得一點不錯,古怪的老頭兒,我挑了四個最漂亮的,回去我們每人一個,你不必再買了……”
正說著,路謙添打眼從上麵發現一朵小巧的木雕桃花。
紋路細致,散著淡黃色花瓣,如同從細密的木紋中幽露出層層縷縷的香。翩然滲透進自己的感官,具化呈像。帶來絢爛的一段過往。
於是從掛繩上解下來問道:“老先生,這桃花多少錢?”
雖然老頭仍是同前番一樣無禮且不耐煩,但路謙添想起船夫稱他“啞老兒”,也就沒放在心上。都預備掏錢了,忽又想起什麼,淺淺的笑起來。
便把手裏的木雕放回原處,轉身走了。
喬思蘇跟上去,以為他也厭煩老頭的態度,並未多想,隻向他展示著買來的東西,數道:“這個‘八寶聯春’給希窕,‘玉堂富貴’是佑森的,”剩下的兩個“流雲百蝠”明明白白是一對兒,拚起來便成一個大團,拆開又可作兩隻細致的小件,喬思蘇略微不好意思的擺弄了一番,遞了左手出去,“……唔,這個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