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裏了嗎?這便是那晉邊王府了嗎?”
人來人往的寬闊街道上,王弘毅看著麵前的高牆青瓦、釘釘銅門,不禁有些失神。
天邊霞光萬丈,金邊銅門反射出來的落日光茫照射在這張滿臉汙穢的臉上,早已不見曾經那高鼻薄唇、杏眼劍眉的俊朗,隻剩下糾結斑固的發絲垂下後遮掩的一張晦明不辨的乞丐模樣包裹在一身襤褸之中。
“喂!叫花子!看什麼看!趕緊走開!”
司職門衛的銅甲兵士也注意到了這個在王府門前駐足不前的乞丐,立刻將犀利的目光投來,皺眉驅趕。此刻已是日暮時分,若是讓這賤民被從代父巡街歸來的郡主看見,自己和當值的弟兄們又少不得一頓責罰。
王弘毅對兵士的斥責恍若未聞,依舊是癡癡地看著那王府的門樓牌匾發呆,幹枯的嘴唇微微翕動,蒼白肮髒的臉上,失神的雙眼中竟隱隱有著光華閃動。
“喂!說你呢!”
銅甲兵士見王弘毅不走,已是湧上三分怒氣,立刻手扶腰間佩劍朝著王弘毅大步邁來,口中高聲訓斥,聲調又上揚了幾分。
王府門衛的驅趕,立刻吸引了街頭不少行人的注意,往來行人紛紛駐足,想要看看這個倒黴的乞丐為什麼想不開,竟敢挑釁王府威嚴。
“說你呢!趕快走!”
兵士走到乞丐麵前,這才發現這乞者雖然形容枯槁,身高卻是八尺有餘,自己身披銅甲、昂首挺胸,那帽上紅纓卻也不過剛剛企及乞丐的下頜。而走進細看,這乞丐雖然骨瘦如柴,其麵頰骨像卻依舊透著一絲俊逸,甚至這秧秧病態竟然都為其添了幾分拂柳柔美。
“快滾……”
瞬息間,士兵眉宇間的煩亂便是被驚詫所替代,因為他居然發現,這瘦骨嶙峋的襤褸之人,竟然在自己全力推搡下立在原地,紋絲不動。
王府士兵也算見過大世麵,見手推不動也不露怯,當下便是微微撤步立馬、氣蘊丹田,看似身形動作不大,實則將全身之力貫於掌心,腰馬收緊對著王弘毅一掌推出。這兵士常年為將軍牽馬趕車,膂力過人,這一掌之力,便是那奔馳的烈馬也要被勒得一滯,打在人身上,縱是全副武裝的金甲將軍也要以犄角之姿方能抵禦。
隻可惜他再次失算,這看似弱不禁風的消瘦少年,在自己全力一掌之下居然是連身形都未曾一晃。
“此子必非常人!有古怪!”
兵士此番也終於意識到,這個乞丐的不凡之處,當即後退兩步,側身抽刀。
“有刺客!”
一聲高喊,那釘釘銅門也終於被打開,十數名與兵士一樣的銅冠甲士魚貫而出,兵刃齊出,將王弘毅團團圍住。
四周圍觀的民眾見此陣仗,趕忙紛紛退開,卻又不忍就此離去,一團團聚在一舍之外,對著王府門前遙遙相望,竊竊私語。
“你是何人?何故驚擾王府!快快束手就擒尚有分辨機會,若仍負隅頑抗,休怪刀下無情!”
銅甲兵士此刻亦是如臨大敵,橫刀在手滿臉戒備,對著王弘毅厲聲喝問。
“刀下無情?”
王弘毅冷笑一聲,終於將目光從“鎮邊王府”四個鎏金大字的匾額前收回,將目光轉向麵前的銅甲兵士。
就在王弘毅目光投來的瞬間,那兵士竟感覺身形一顫,脊背兀自發涼。那目光哪裏像是一名襤褸青年所能擁有,簡直如同九幽惡魔,噬人魂骨,直看得人遍體涼透。
王弘毅未曾理會這兵士的身形微顫,隻是用那隻黢黑的大手從胸口緩緩摸出一物,高舉過頂,大聲厲喝道:“爾等可認得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