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男兒妝(1 / 2)

飯間,寧嬰便向七伯問道:“阿伯,可有男子衣物?”

七伯放下碗筷,心裏有些奇怪,不禁反問道:“小兒待做何用?”你要用來做什麼呢?

寧嬰打心底認為既然都已決定以男兒身行於亂世,這一問,就是避免不了的,早晚都是要來的,更何況七伯與羅娘也都不是心腸壞的人,想必不會多加阻攔。

當下,她沒有絲毫猶豫,透出一絲果敢。

她低著頭答道:“自是扮以男兒身。”

七伯等人沉默了,呆怔的看著她,似都還未反應過來。

此女何其大膽,這女子扮作兒郎本就已是離經叛道,違背倫常,況一女子扮作兒郎,與兒郎們少不了要接觸。即便是沒有,那眾口悠悠,哪裏容你分說。

如此,她便已是選擇了一條隻身獨影,終身不嫁的不歸路啊!

片刻,七伯率先問道:“為何欲圖扮做男兒身?”

他的聲音裏仍帶著訝然與不忍,仿佛一女子扮作男兒是十分令人同情的事。

然而寧嬰卻聽出了這話裏的勸說,她抬起頭來,一字一頓地道:“身處亂世亂世,實不由己。”

身處亂世,實不由己。

然,人生在世,螻蟻尚要苟且偷生,何況人乎?為了性命,扮相又算得了什麼呢?

聽聞此話,他刹時頓住了,定定的看了眼寧嬰後道:“然,嬰不是一般女子。”

說完,他便低下頭,不再言語。

這時,羅娘卻說話了,她猶猶豫豫地擔憂道:“嬰乃閨秀,身不能扛鼎,力不能殺敵,實與男子相去甚遠哪!”

此話一出,眾人皆覺有理,隻有七伯卻還沉默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樸自然也是覺得此話十分有理的。

當下,他便點頭道:“然也,女子與男子莫說氣力,這才智見識也是相差甚遠的。況女子本該待字閨中,相夫教子。。。”

說罷,便抬眼看向寧嬰:“嬰還是棄了這個念頭吧。”

那眼神裏滿是溫情和小心。

寧嬰卻低下了頭,似沒看見他眼裏的繾綣愛意。

半晌,寧嬰的聲音才緩緩響起。

“嬰自知乃一介弱質女流,然嬰卻更加深知愛淺義薄,情隨事遷。那男女之愛更是縹緲得讓人看不真切。遂嬰萬分不願依附於丈夫,然隻要能以一己之力博得良田自耕,衣足飯飽而不受製於他人,那鼎雖重,卻也扛得,敵雖強,卻也殺得!”

說罷,她抬起頭來,眼神堅定隱帶決絕和金戈鐵馬般的果敢,讓觸碰到的人為之顫動。

刹時間,廳堂內一片寂靜,靜得仿佛聽到時間流逝的聲音,靜靜的,靜靜的。

眾人突然從這片寂靜中驚醒,卻是窗外的鳥兒撲騰著翅膀發出的聲響。

片刻後,七伯歎道:“老兒早知嬰非凡人,然嬰生非男兒。”話裏盡是悵然,是可惜寧嬰生的是女兒身。

說罷,便擺了擺手。

羅娘沉默半晌,似是回不過神來。

直到七伯喚了聲:“羅娘,”她這才醒過來,站起身來對著寧嬰道:“隨我來罷。”

寧嬰神色肅然的朝七伯一拱手,卻已是行了男子的禮儀。

七伯見此不言語,低下了頭去。

寧嬰也不加多言,便跟隨羅娘去了。

房中,羅娘走來走去的正為寧嬰張羅衣物,。

她不抬頭地道:“幸而大子去時留了些兒時衣物,嬰若不嫌棄便湊合穿著罷。”

說著,便拿來一件白色長袍,樣式甚是簡單,“試試可合身?”

嬰略略比了比,稱:“善。”

羅娘微微一笑道:“我還從未見過如嬰一般的女子。”

聞言,寧嬰麵上笑而不語。

心中卻是大驚,暗叫一聲不好,自己的思維舉止與現下的人太過不同,反而容易招人猜忌,若是因此再被捉去當做汙穢之物活活燒死,那可真是嗚呼哀哉了。

抬起頭,寧嬰偷偷的,卻極其認真的觀察著羅娘,見其神色無異才輕呼一口氣,安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