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了!巫女要殺人了!”村民們驚駭得臉色狂變,紛紛跌跌撞撞逃出門去。
他們將木屋的門堵上,堆上柴火和油,一把大火瞬間鋪天蓋地地燒起來,濃煙滾滾,幾裏外都能看見。
眼看著二人即將被惡火吞噬,段回川心急如焚地在母子二人身邊團團轉,拳頭攥得青筋暴起,可他對此毫無辦法,隻能眼睜睜看著火舌啃噬著梁柱桌椅,視野裏的一切被高溫灼燒扭曲變形,濃稠的焦糊味夾雜著熏煙侵蝕而來,就要無情地吞噬這裏的一切,帶走兩個柔弱而無辜的生命。
男孩安靜順從地窩在母親懷抱裏,仿佛對即將直麵的死亡並不如何在意,他伸出小手輕輕擦去母親眼角的淚,輕輕叫了一聲媽媽。
段回川看清了這個簡單的口型,微微睜大眼,眼眶一片酸澀,幾乎要落下淚。
那個瞬間,仿佛被某種錐心刺骨的疼痛貫胸而過,於是一顆心在猝不及防的疼痛中痙攣起來,巨大的悲傷和無望洶湧而至,淹沒過無窮歲月,即將沒過頭頂。
眼前盡是斑駁的赤紅色,沉甸甸的往事山嶽般朝他壓來,時空在此刻重疊,他不知道這些猙獰的情緒究竟來自哪裏,或許是來自眼前這個懵懂又無助的孩子,又或許是來自他自己。
恍惚間,段回川看見女子朝男孩笑了一笑,那笑容是如此慘淡,像是被苦難稀薄過的哀戚。
“好孩子,將來的路,媽媽不能陪你了……你要一個人,好好活下去……”
她看著周圍墨綠色的氣流越來越稀薄,知道時間不多了。她其實隻是巫族一個普通的雜巫,並沒有強大的天賦,更不會厲害的巫術,隻是靠著燃燒最後的生命,透支為數不多的血脈力量。
很快,她的力量抽空了,女子最後溫柔地摸了摸兒子的發頂,看著綠色的氣流溫柔的包裹著男孩,送出這棟即將傾塌的木屋,任由焦黑的殘柱當頭砸落,在火光中慢慢閉上眼……
村民們遠遠在木屋外踟躇徘徊,任憑屋子在猩紅的火光裏燒出劈啪的聲響,最後變作一片斷壁殘垣,他們的臉在衝天火光裏被照得陰晴不定,有人心有餘悸地說了一句:“幸好我們動作快,要不,那巫女就要用巫術殺死我們了!”
眾人清醒過來,紛紛附和,仿佛自我安慰充滿正義性的說辭,就能掩蓋犯下的滔天罪行。
村長暗暗藏在人群裏,心下一陣後怕,幸好巫女已經死了,否則……他眯著眼遙望燒成廢墟的屋子,不甘地咂摸著嘴,慶幸之餘又有幾分遺憾,可惜了那麼貌美的女子,他一輩子也沒見過的絕色,到底也沒嚐到嘴裏。
不過,他得不到,其他那些個暗地裏垂涎三尺的家夥,也甭想!
就在這時,變故橫生!
隻見一團碧綠色的霧包裹著一個人影,突兀地從廢墟裏飛了出來,輕飄飄落在地上!
在場的村民大驚失色,以為巫女沒有死,有的甚至當場嚇出屎尿來!
火焰裏,一個充滿憎恨和絕望的聲音,遠遠地傳出來——
“我,用巫族血脈起誓,詛咒這個村莊,詛咒你們所有人!誰敢傷害我的孩子,永世不入輪回,不得好死!”
那淒厲嘶啞的叫聲,歇斯底裏地在每個人耳邊炸響,宛如雷霆破開黑夜,砸得村民眼前昏黑發蒙!
“咒巫!那巫女是咒巫!”一個村民驚慌失措地大聲嚎叫著,“她竟然對我們下咒!”
“惡毒的巫女!幸好我們燒死了她!”
“那是她的兒子,這個孽種竟然沒有死!”
村民們害怕了,他們畏懼又憎恨地望著那個七歲的男孩,他黑亮的雙瞳倒映著一張張惡毒的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