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勸阻。

“李同熙!叫你來是做事的,不是惹事的!你再這樣,就給我滾回京去!”

響徹雲霄的怒喝驚得枝頭殘雪紛紛下墜,原本還噪噪切切的香客們頓時安靜下來。

趙澈扭頭看過去,無奈地搖了搖頭,示意徐靜書跟著自己,便舉步行過去。

“周大人,天乾物燥,壓著點火啊。”趙澈淺笑寒暄。

“信王殿下安好,”皇城司指揮使周筱晗淡淡執禮,“信王妃殿下安好。”

這位是複國之戰中年輕的功勳名將之一,從武德元年起就擔任皇城司最高官長了。

徐靜書趕忙回禮:“周大人安好。”

“失禮了,”周筱晗嘆氣,忿忿瞪了李同熙一眼,“我們這兒還得接著清查有無可疑人員,人手不夠得連我都來充數了。這混小子倒好,正事不做,走哪兒都光顧著同僧人過不去,有時我真是氣得想一拳捶扁他的狗頭。”

李同熙沒吭聲,站得筆直,看起來莫名倔強。

趙澈笑笑:“可能他八字重,進這種清靜地就不自在。周大人消消氣,我幫您將他拎出去捶。”

“多謝您了!別手軟,打死算我的!”

雖周筱晗話是這麼說,可京中誰不知皇城司兩位指揮使大人對李同熙這個刺兒頭惜才得很。她這也是看出趙澈是好心圓場,就順著台階下了。

*****

沉默地隨著趙澈與徐靜書一道出了積玉寺後,李同熙終於開口了。

“多謝。”他是對趙澈說的。

“客氣。”

等他倆打完啞謎,徐靜書一臉認真地對李同熙道:“你明明是個好官,為什麼對僧人們就總是很不耐煩呢?”

“何止僧人?我對百姓也沒多耐煩啊,”李同熙活像破罐子破摔似地,一臉不屑,“沒見三天兩頭有人告我在緝兇掀攤子、傷路人?”

“你、你……”徐靜書被他噎得一哽,“你一定有什麼苦衷的,對不對?!”

不管別人再怎麼說,哪怕他自己也承認,徐靜書還是不願相信他本心就是惡的。

武德元年秋日,李同熙踢開甘陵郡王府那間暗室的門時,十一歲的徐靜書看到了暌違已久的陽光,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後來是他護送她去就醫的,路上怕她失了求生意誌睡過去,同她說了許多話。

她始終記得當初那個少年武卒言語裡那份赤忱與堅定,所以她認定他絕不是個壞人。

她的問題讓李同熙愣了愣,旋即看向趙澈:“你沒告訴她?”

趙澈搖搖頭。

“你倒算個真君子,”李同熙笑嘆一聲,自嘲般搖搖頭,“罷了,她若好奇,你便告訴她也無妨。我相信你。”

語畢,他徑直轉身走開了。

趙澈想了想,還是對著他的背影溫聲勸一句:“有些事過去就過去了,既已決定放下,就別再和自己無謂較勁。”

*****

是夜,徐靜書斜身躺在被窩裡,將冰涼的雙腳貼在趙澈腿上。

“喂,今日在積玉寺,你和李同熙打的什麼啞謎?”她動了動腳趾,在他腿上蹭了蹭,“你知道他為什麼對僧人那麼兇,對吧?”

趙澈靠坐在床頭,翻著手中的冊子:“當初前朝亡國時,僧人們大都自掃門前雪,關上山門一心向佛。李同熙就覺他們平素享著民眾供奉,在山河破碎、流血漂櫓時卻冷眼旁觀,他心寒不齒。”

這個緣由大大出乎徐靜書的意料,她長長嘆了口氣,撓頭:“僧人本來就是不問世事的。若能站出來抗敵,那算義;沒站出來,好像也,不用這麼生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