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淑,公主召你去書房伺候。”
邑陽公主身邊的綺紅前來喚我,我忙答應一聲,跟著綺紅出了錦軒。
公主的書房在池畔的陶然居,從錦繡軒過去要穿過大半個公主府的。
“綺紅姐姐,伺候公主筆墨要注意些什麼?”
“咱們做奴婢的,公主吩咐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琦紅一頓,“不過陶然居到底不比別處,你需得記住眼要活,心要細,嘴要嚴。”琦紅說著,又是輕歎一聲,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眼中露出神情似憐憫又似羨慕,“本來這陶然居伺候公主筆墨的事是絕對輪不到你頭上的,你管的是公主的衣食,和這些八杆子打不著。隻是這次珊瑚和翡翠先後感染風寒,怕過了病氣給公主,所以讓你先過去伺候一天。”
也不知楚傾墨怎麼安排的,公主府中所有人都當我是邑陽公主府中專為公主掌管衣食的侍女素淑。
這樣更好!再費勁心思編的借口又怎麼比得上從來如此呢?既然身份不會惹起懷疑,那剩下就是如何得到公主信任,再然後借助公主的權力。
到府中這些時日我已經大致打探清楚,邑陽公主是攝政公主,因此伺候衣食的侍女雖是貼身,但與權力並無交集。百官上的折子會先送到公主府,等公主批閱過後再呈上去,陶然居便成了我必去之地。珊瑚和翡翠感染風寒的時機非常巧,我也在她們的藥罐裏加了些東西,對性命和身體無害,隻是神思倦怠,昏昏欲睡。
“多謝綺紅姐姐教誨,素淑感激不盡,這點銀錢就請姐姐喝茶,姐姐笑納。”綺紅掂了掂手裏的銀子,嘴角揚起的滿意微笑,神色也鬆快了些。“進去吧,記著我說的話。”綺紅將銀子往袖子裏塞,忽又說道,“我聽珊瑚說了一嘴,這幾日兵部上了幾道要緊折子,公主心情不佳,你要少說話,公主喜歡喝八分燙的茶水,點心隻吃桃花酥。”
銀子對我無用,這些信息對我倒是極有用。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東西也好,消息也罷,都是有價錢的。隻是銀子是硬通貨。身處公主府,我想我還有很多用無用換有用的機會。
陶然居內別有洞天,布局和構造頗有小型公主府的格致。隻是有一樣,陶然居並無侍從,安靜如曠野。
邑陽公主是名震大梁的美人,先帝在時,相鄰各國皆為子侄求娶,朝中親貴大臣之子也不乏懇求父兄上書願尚公主的青年才俊,先帝為自己的掌上明珠挑花了眼,掌上明珠的親事還未定下,先帝痼疾發作,龍馭賓天,朝中大臣扶持幼帝上位,把持朝政,架空皇室,邑陽公主暗中籌謀,於半年前攝政輔國。這半年的攝政生涯讓這個以美聞名於世的公主那絕色的容顏染上了幾分刀削的鋒利。以前的她著紅衣如花如霞,讓人想把她捧在手心中,現在她仍是身著紅衣,卻讓一團燃燒炙熱的火焰般讓人敬畏不敢靠近。
我走到桌前,往澄泥硯中加了點清水,執起朱墨細細研磨,邑陽公主手持狼毫毛筆,輕蘸朱墨,筆尖凝於折子某處,卻遲遲未下筆。
我知道折子中的內容屬於機密,卻仍是止不住好奇的往折子上瞄,綺紅方才說過,兵部這幾日上了幾道要緊的折子。
“臣沈述躬請聖安,近日聞邊關探子回報,西夏已在邊境集兵,有進攻我大梁之意。臣沈述年雖老邁,不堪大用,願為君出征,保國家安民,血濺沙場,亦不悔矣。拜請陛下勿聽一方之言,不戰求和,損我大梁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