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墨將我送到公主府,又讓鬆寒驅車離去。
“你不進去見見公主?”這裏離公主府大門有些距離,楚傾墨撩開車簾,臉上有些茫然,俊美的五官忽又一種似剛出籠的包子似的軟糯,“我為何要去見她。”楚傾墨的目光又落在我身上,麵上是清風朗月的笑,“想見的人,我已見到了。”我臉頰微紅,逃跑似的下了車。
回府用過晚膳,梳洗過後,已是酉時。我本想去麵見公主,回稟今日沈府之事,不料綺紅特意跑過來告訴我,說公主已經在陶然居睡下,我問綺紅公主明日何時會召見我?綺紅說不知道,興許送折子去臣下府中這樣的小事在公主看來根本不需回稟。我又問綺紅,明日若是珊瑚和翡翠的風寒還沒好,公主還會召我去陶然居伺候筆墨嗎?綺紅又說不知道。
臨走前她讓我早些睡,公主酉時後從不需要人服侍的,這也是我們公主府下人的福分。伺候人算什麼福分?我在心中這樣想,綺紅大約是看我不以為然,又道,我們是不能比,公主那可是從金枝玉葉,從娘胎裏帶出來的尊貴,而像我們這樣的窮苦出身,豐年能吃上一口稀粥,要是災年,指不定被賣到哪裏去呢!
綺紅說的,我也並非不知,因此我沒有反駁她。綺紅以為我是被說服了,便心滿意足的走了。
她走了,我卻睡不著了。我曾在拔雲寨中聽過這樣的話,牛二說。“家裏實在太苦了,三個蕎麥餅子六口人,吃兩天。”馬五說,“地裏的莊稼也活不了人啊。去城裏做工?人家看你麵黃肌瘦的都不要你。”這時,一向沉默的狗兒也開腔了,“官府的稅糧催得緊,爹抽了口旱煙,坐在炕上唉聲歎氣,娘看著的空米缸不住的擦眼淚,爹最終一咬牙,說,我們讓梅姨把春妹帶去吧!”
不曉得我們這自力更生拔雲寨到底怎麼礙了朝廷的眼了?我穿上夜行衣,摸著公主府護衛換班的空隙出了公主府。
沈府夜晚的護衛比白天嚴,我費了好一會功夫才潛入內院,循著記憶從沈府正廳走到花園假山處,我正想往左走還是往右走時,假山群中有腳步聲傳出。
我忙閃身隱蔽,隻見假山中走出兩個中年女人,當先一人麵相秀美,頭上插著一支鳳釵,飛鳳口銜一顆拇指大的珍珠,光華圓潤,顯然不是凡物。她們兩人並未發現我,一前一後的朝左邊長廊走去。
我思索片刻,跟在她們身後。
“郡主今日心情不錯。”剛爬上屋頂的我聽到這話感到有些奇怪。這名貌美婦人果如我所料,是慶陽郡主,隻是她今天心情不錯?我小心的掀開一塊瓦片,朝下望去,隻見躺在貴妃榻上的慶陽郡主雙眼微閉,臉帶輕笑,神情愉悅,似乎真有什麼高興的事。方才那名跟在慶陽郡主身後婦人侍立在一旁,慶陽郡主“嗯”了一聲,說道,“霓芳,看到他今日的樣子,我心中真是舒暢極了。”
“郡主高興就好。”霓芳雙手攥拳,拳頭落在慶陽郡主的雙肩和頸後,慶陽郡主神情放鬆,顯然很是享受。
“郡主。”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沈述從外麵走進來,他換了一件深褐色錦袍,腰間鬆垮,他雙手垂拱,低聲道,“郡主,夜深了,該歇息了。”
霓芳停住捶背的手,慶陽郡主的臉陡然沉了下來,“歇息?你又忘了規矩?”
沈述往前走了幾步,在慶陽郡主腳邊蹲下,抱住她雙腳,低聲道,“我知道今日郡主心情不佳,特意前來服侍郡主。”說著,就要褪下慶陽郡主鞋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