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寒芒先到,而後劍出如龍。沈麟約劍勢逼人,比劍勢更逼人的,是他眼中的殺意。
我一個旋身避開刺來的長劍,從下人手中拿過劍鞘擋在背後,隻聽“嗆啷”一聲,沈麟約的長劍斬在我手中劍鞘上。
“麟兒。”沈述滿臉驚慌,“住手,快住手。”沈述的威嚴並沒能製約沈麟約,他一招“八駿飲瑤”寶劍直朝我麵門刺來,我揮動手中劍鞘,一招四兩撥千斤將長劍撥向一邊,沈麟約劍勢太急,長劍未能收住勢頭,反而朝他自己胸口刺去。
沈麟約自殺,我是樂見其成。隻是不及他犯下的罪孽前,在星傳和那些兄弟的靈前砍下他的人頭來的痛快。我抓住沈麟約手腕,將長劍插入劍鞘中。
沈述嚇出了一頭的汗,沈麟約沒有死裏逃生的喜悅,麵上滿是恍然若失。
沈述不住向我拱手道謝,“素淑姑娘劍術高超,又有仁愛之心,剛才若不是素淑姑娘,犬子可能已經…”見沈麟約仍是一副魂不守舍模樣,沈述滿含歉意的解釋,“看來犬子也嚇的不輕。”
“麟兒,”沈麟約這才如夢初,“還不向素淑姑娘道謝?”
“不用客氣。”我揚起嘴角,眼底卻是一片冷酷,我救他,是為了日後親手殺他。
“老爺,公子,楚太師的馬車在府門外,楚太師說,他正要去公主府,聽聞素淑姑娘在府中,想接了素淑姑娘同去公主府。”
“那,”沈述的視線在我和沈麟約之間來回。
“既然公主有命,那我就先回公主府了。”這沈府,看起來有很多秘密,以後我會常來的,明裏,暗裏。
在我離開沈府時,沈麟約從我身邊走過,聲音低仿佛風在呢喃,“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救我?”
來祿和他駕的馬車已不在沈府門外,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神采飛揚,五官清秀車夫和一輛低調卻不失華貴的馬車。
“上來。”一隻修長幹淨的手探出車簾,楚傾墨的聲音從馬車內傳出來,四平八穩。
“來祿呢?”
“他回公主府了。”楚傾墨的手又往前遞了些,我卻並沒有要上車的意思。
“京城繁華如許,我欲緩緩而行,就不勞煩楚太師相送了。”我是邑陽公主的侍女,他是當朝太師,無論我是否要借助公主的權力報仇,都不宜和楚傾墨走得太近。
“京城繁華隻是海上繁花,暗流湧動才是大海真貌。”
我在車前思索片刻,最終還是準備上車,不過卻避開了楚傾墨的手。我剛爬上車轅,那隻大手一翻,扣住我的肩膀將我往車裏拉。
這一抓來得猝不及防,我重心不穩,直接撲在楚傾墨的身上。楚傾墨單手直在身後穩住身體,另一隻手卻牢牢的扣住了我的肩膀將我往懷裏按。
耍流氓!拳頭替我喊了出來,直朝楚傾墨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招呼去。
楚傾墨臉一偏,寬大的手掌包住我的拳頭,他的身體也因為沒有支撐往後倒,發簪掉落,如絲綢般的青絲在車廂裏傾瀉一地。
“嗬,”我輕笑一聲,正準備從楚傾墨身上起來,馬車卻突然往後一傾,緊接著猛的轉彎,我又重重摔倒在楚傾墨的身上,頭緊緊貼著他的胸膛上。
“喂,你會不會駕車?”
“鬆寒的駕的車是最穩當的。”車夫在外答道,聲音明顯有些不忿。
“鬆寒,下次需得注意些。”“哦,”鬆寒懨懨的應了一聲。我從楚傾墨身上起來,在馬車上坐好。“你為什麼要來?”楚傾墨拾起發簪, 白皙修長的手指穿過烏黑的發絲,白與黑的穿插,糾纏,這實在是一幅賞心悅目的畫麵。
可卻讓我感覺十分苦惱。果然,片刻之後,楚傾墨將發簪遞到我麵前,“弄雲,你幫我束發吧。”恍惚間我好像又回到拔雲寨,每日晨起,他都會披散著一頭傾瀉如瀑的長發,將我攢了許久錢給他買的發簪遞到我麵前,“弄雲,你幫我束發吧。”他說的心安理得,就如同此時一般理所當然。
我按下心頭悸動,轉開臉生硬道,“我叫素淑。”
他卻固執的不肯收回手,“你知道我一向束不好發的。”我微微側臉,那雙鳳眼中染上了笑意,仿佛濃淳的春日醉,是撩人的微醺。我坐在楚傾墨身後,從袖中掏出桃木小梳。恍然之間我好像又回到了拔雲寨。猶記得那時我最喜歡抱一壇春日醉,喝的微醺時躺在桃樹下,山風過,吹落一樹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