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落盡時,桃樹被人砍斷了一枝樹丫,我問遍全寨是誰傷了我桃樹,全寨人紛紛搖頭否認。這時楚傾墨遞給我一把桃木小梳,說我整日在林間穿梭,頭發總是亂糟糟的。
他明明無一字誇我,我原是怒氣衝衝,可看到那隻桃木小梳,我呐呐接過,心頭漾出絲絲甜蜜。
我這一恍神,手上的動作卻未停下,柔滑似錦緞的頭發已挽成發髻。
去拾掉落在地上的簪子時,楚傾墨“唔”了一聲,將我放在一旁的桃木小梳拿了過去,“這柄梳子,還是我收著吧。”
我憤憤的將發簪插入發髻中,在這京城之中,楚傾墨竟然變得小氣起來了,送給人的東西還要收回去。
“弄雲,你可知何為打草驚蛇?”楚傾墨神情嚴肅,他的眉眼淩厲起來,常漾著溫潤笑意的眼角眉梢,如刀鋒劍刃般讓人隻能正襟危坐,不敢直視。
也許,有些人生來便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莫不是就像我今日來沈府一樣?”明麵上,我是奉公主之命來沈府的,可楚傾墨和我都清楚,沈家與我有怎樣的深仇大恨。若說打草驚蛇,難道沈府已經知道我的底細?我心下巨震,緩慢的轉頭看向楚傾墨,握緊袖中那一枚簪子。
“弄雲,在這京城中,我是你最應該信任的人。”楚傾墨拉過我的手,從袖中拿出我握緊的,自保功能多過於裝飾功能的簪子插在發間。
“那為何?”我仰起頭,眼中迷惘,我知道要找沈麟約和六扇門的人報仇絕不可能像江湖那般手起刀落,恩怨盡消。所以我想借住邑陽公主的權力,隻是我忘記了一點,這是權力集中的京城,我將要踏足的是波雲詭譎的官場,沈家是尚郡主,官尚書的百年勳貴人家。
我低下頭,裙擺上繡線密織桃花闖入我的眼簾,拔雲寨中的桃花,拔雲寨那麼多的兄弟,還有我唯一的親人星傳。我攥緊裙擺,報仇這條路,再難又如何?我始終要走下去。
“沈麟約對我的身份起疑了?”
“他已經去宮裏看過素淑的畫像和資料了。”
“但是他並不相信?”
“他不相信又如何?”楚傾墨的反問倒讓我無言以對,他溫潤的聲音略帶幾分桀驁,那是一種把握一切之後才有的從容。
“現今朝堂之中,雖有公主攝政,但仍分為兩派。”我挪動屁股,將遠離楚傾墨的軀體又挨他近了些。我並非朝堂中人,要對付的卻是朝中大臣,知道的多一些總是沒壞處的。
“以擁護聖上,支持公主攝政的齊丞相為首的一派。另一派則是支持公主還政,聖上親政,以秦太傅為首。”
“聖上親政?聖上不過十二歲!”我未深想著 波雲詭譎的官場和這其中的深不可測,望向楚傾墨時眼中的認真蓋過玩味,“那你呢?你屬於哪一派?”
“你覺得呢?”楚傾墨不答反問,漾著笑的眉眼讓我想到了狐狸。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該不該信任你。”楚傾墨受公主青睞,卻又官居太師。我這個眼拙之人瞧著,朝堂兩派,無論誰勝,楚傾墨皆能受益。可表麵風平浪靜暗地卻是刀光劍影的朝堂真能容人兩全嗎?
楚傾墨伸出手,將我頰邊碎發夾在耳後,指尖在我耳邊停留片刻,“弄雲,你最該信我,你也隻能信我。”
“那,你到底是屬於哪一派的呢?”我如此固執,不過是想要一個準話。如果楚傾墨在這件事隱瞞,那麼漫漫報仇路,隻剩下我一人。
立場,就表明了他的態度。因為立場牽動著利益,甚至生命。
楚傾墨捏起我臉頰上的肉,“你的選擇,就是我的選擇。弄雲,問我之前,你先問問自己。”
真疼!楚傾墨下手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