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在北方已經形成氣候,天津最大的租界就是給日本人的。他們跟北平政府的第一宗軍火交易,就是田中家牽的頭。
淩連峰呻.吟了一聲,好像在說“水”。
淩鶴年四處看了看,走到床頭櫃那裏,倒了一杯熱水,喂到淩連峰的嘴邊。平日應該是有人照顧的,隻不過知道他要來,所以照顧的人特意避讓了而已。
淩連峰感覺到了什麼,微微睜開眼睛:“你來了。”
淩鶴年隻是沉默地喂他喝水,也不知道該答什麼。年少的時候被他狠狠地揍過一頓,皮開肉綻的那種,幾天幾夜都下不來床。後來還是他一口一口地喂著白粥,才撿回一條命。
他們父子之間,至親至疏。
淩連峰搖了搖頭,示意喝夠了,淩鶴年便把水杯放在一邊,淡淡地問道:“傷勢嚴重麼?”
“這點小傷還難不倒我。”淩連峰看著這個最小的兒子,“我還以為你不會理我,沒想到來得還挺快。”
這話頗有幾分調侃的意思,還有掩藏不住的喜悅。
“副官說你要見我。”淩鶴年淡然地說道。
“你幾年不著一次家,還要我這把老骨頭親自來見你,架子也是夠大的。”淩連峰哼哼了兩聲,掙紮著要坐起來,淩鶴年忍不住幫了他一把。心想,就當這是一個受傷,需要照顧的老人吧。
“你有那麼多孩子,不差我這一個。而且我在上海過得挺好,不用你操心。等傷好之後,就回北平去吧,南邊畢竟不是你的地盤。”
淩連峰板著臉,心裏卻有點高興,他這算是變相的關心自己了。隨著年紀越大,越發覺得那些圍繞在身邊別有居心的孩子,不如這個對他一無所求的私生子。那幾個每天吵吵鬧鬧地爭權,要分家產,弄得整個家裏烏煙瘴氣的。
這麼多年,淩鶴年甚至從來沒向他要過什麼。偏偏如此,他就想給。
“報紙我看了,那個女孩子是誰?真的喜歡人家,我可以幫你。”
“我的事,你不用操心。”淩鶴年輕描淡寫地略過。
淩連峰了然地說道:“當初我讓你跟田中惠子訂婚,你說你不喜歡她,你們隻是兄妹之情。當初我讓你納韓小冬做個妾,你說你不喜歡她,你們隻是兄妹之情。可這個姑娘,你沒這麼說。”
淩鶴年看著父親,竟然一時找不到話來反駁。
“她有喜歡的人,不會跟我在一起。還有跟著我的那個記者,是你派來的?”
淩連峰沒有正麵回答,隻道:“小年,別說她還沒結婚,就算是結婚了,我淩連峰的兒子想要的女人,搶也能給她搶過來。你年輕時不衝動一點,等到老了,銳氣被磨光,想衝動都不成了。你看看我,不過被個兔崽子暗算,就得在床上躺這麼久。哎,真是老了。”
淩鶴年聽著他的感慨,總覺得他說話還是跟年輕時一樣,透著一股匪氣。他有些哭笑不得,不想跟他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轉而問道:“暗殺你的那個人,到底是誰派來的,你心裏有數嗎?我在南京這邊有幾個朋友,還算神通廣大,我可以讓他們幫忙查一查。”
淩連峰搖頭:“不用查了,我知道他們的用意。北平那邊想通過這件事,敲南京政府的竹杠。南京政府也不是軟柿子,肯定不會退讓,最後就是一言不合打起來,被外國人鑽空子。我反正被他們當成棋子用了。不過,我這棋子也沒那麼聽話,北平這幾年被日本人壓得喘不過氣來,跟南邊合作,還是必要的。”
“那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解決?你需要休養,我可以幫你出麵。其它人應該沒什麼意見吧?”淩鶴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