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珩斂眸不語,江煜如今眾叛親離的結果也是他咎由自取,他得到應有的懲罰,隻是江玥卻再也回不來了。
他永遠地失去了他的母親,陳興永遠失去了他的大小姐。
“陳叔,”江珩低低喚了一聲,眼角處水汽氤氳,“這是你的東西,記得帶走。”
寬厚的掌心中赫然是那一個兩人都熟識的深藍色首飾盒,頂部已經有微微破損的痕跡。江珩攤開手掌,將首飾盒塞到陳興手裏。
“我媽媽喜歡江南,你若有空,便帶她過去吧。”
空氣安靜得如同窒息,卻又帶著隱隱暗藏的喜悅與歡呼,陳興目光怔怔地盯著江珩,滄桑的麵孔之上卻又多了一分孩童般的雀躍。
半晌之後,身子終於不再發僵,陳興顫唞著雙♪唇,悄悄抬手掩去眼尾的一滴淚意,哽咽道。
“好。”
能曆盡前半生為她奔波,用盡下半生陪她看透三千繁華,他這一生,足矣。
第五十八章
正月初五, 天空灰蒙蒙的, 烏雲密布, 看不透一絲光亮,壓得人喘不過氣。
剛下過雨, 山路泥濘不堪,泥土混雜著雨水,黏糊糊的令人感到不舒服。空氣中夾雜著土腥味,並不好聞。
白黎小心翼翼地踩著台階,一步一步順著江珩的腳印往上走,周圍空曠無人,隻有偶爾呼呼的風聲吹過,壓過了一排排野草。
墓地莊嚴肅穆, 不是什麼特別的節日,放眼過去整個墓園隻有他們二人的身影。白黎亦步亦趨地跟在江珩身後,小心謹慎地踩著台階。
“小心點。”前方台階陡峭, 幾乎呈呈九十度的直角, 白黎是第一次過來, 動作更為青澀。她仰著頭望著走在上麵的江珩, 無聲咽了下口水,捏著江珩的手指更緊了。
連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白黎終於小心地邁開一步, 慢慢往上爬去。
一路上江珩的心情都是低落的,男人走在前麵,手裏握著一把黑色的大傘, 棱角分明的下頜緊繃著,漆黑的瞳仁之中看不清神色,隻覺得孤獨落寞。
白黎緊緊揪著江珩的袖子,緊抿著唇不敢開口。越過一個個墓碑,終於到了江珩的母親,江玥的墓前。
這是白黎第一次看見江玥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優雅端莊,是典型大家閨秀的樣子,明眸皓齒,江玥臉上的笑容淡淡,唇角微微向上勾起,一雙眼睛澄澈空明。
墓碑前已經有了一束花束,米白色的花瓣嬌豔欲滴,白黎微微詫異,目光落在墓前的白玉蘭上。
包裝可見祭拜人的細心,不是那種花店千篇一律的包裝紙,而是自己包裹而成的,接口的蝴蝶結也是主人親自係上的。雖然有點簡陋,卻可見送花人的誠意。
江珩驀地俯身,修長的手指輕輕在花瓣上撫過,黑眸晦暗不明。母親生前,最喜歡的就是白玉蘭,所以每次過來,他都會幫她帶上一束。
花蕊呈嫩黃色,潔白的花瓣上,還有剛剛雨後的痕跡,水珠順著花瓣滑落,滴落在江珩掌心。
手心微涼,江珩抿了抿唇,弓身將自己帶來白玉蘭並列放在一邊。光線並不明朗,江珩的麵孔一半隱在陰影處,忽明忽暗。
白黎隨著他蹲下`身,伸手握住江珩的手指,指尖寒意滲人,指腹還有剛才未幹的雨水。女孩溫熱的身體靠近自己,江珩垂首斂眸,將白黎摟在懷裏,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輕輕揉捏著。
指尖還有白玉蘭尚存的清香,江珩閉了閉眼,複又睜開,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起那個被他遺忘在過去的足球。
那個沒來得及遵守的約定。
江珩倏然開口,喃喃自語道:“乖梨,你喜歡踢足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