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2 / 3)

就這一瞬間,她好似被閃電劈了,一下開竅了。

就算法律會判周玉霞的罪,就算外人說她是個壞女人、瘋子、殺人犯,那又怎樣?為什麼我要以他們的眼光去看待我的媽媽?

都走到今天了,難道我還沒有自己的眼光嗎?

過去一直糾結於——媽媽不接納一個沒那麼好的女兒,但另一麵,她又是否真的接納過——這個沒那麼好的媽媽?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媽媽的性格,比任何人都知道媽媽曾陷入怎樣迫不得已的局麵,但她潛意識裏也有一個好媽媽的標準,她心底裏永遠有個聲音“你本可以做得更好的,然而你沒做到。”

為什麼不能接納一個性格軟弱、做事天真的媽媽?

為什麼可以接納喻文卿的“為你好”,卻不能接納媽媽的“為你好”?

為什麼她一定要接受普世價值對一個人生命的憐憫,哪怕這個人曾在她14歲的時候就殺死了她?

為什麼不能對這場遲來的徹底的報仇發出來自心底的最真實的讚歎?

為什麼別人都可以說你媽媽沒做錯什麼,而自己羞於這麼說?

周文菲渾身顫唞,一個晚上都沒睡。要承擔什麼樣的後果,校長和媽媽一清二楚,仍然義無反顧地為了她去殺死那個人。他們如此愛她,而她就隻會埋怨——這個世界對自己的打擊又多一層嗎?

天亮後她就跑回來,她必須和喻文卿說,這件事她完全想開了,讓他不要把心思放在她身上,而是全力以赴地為兩個人爭取減刑。

而且很明顯,喻文卿也在因為有個殺人犯的父親和破碎的家庭而痛苦。

她不想讓他那麼痛苦。她說:“不管外麵怎麼說校長,在我和我媽的心裏,他都是個了不起的英雄。”

喻文卿聽到後一愣,思維有點根本不上來,仿佛宿醉留下的後遺症。他苦笑著問:“你不怪他當年放任你和你媽離開?”

周文菲搖頭:“他是個人,不是個神,他不知道我們走後會發生什麼。”

喻文卿無法開口。

“你能做的事很多,能幫他們找好的律師,能找關係照顧他們。可我不知道我能為他們做什麼。尤其是校長,他的代價比我媽大多了。我知道他們做的是一件會被法律懲罰的事,但我不想這麼評價,我應該好好謝謝他和媽媽一起……結束了我的噩夢。”周文菲拿出熬夜畫好的卡片,“這個,能不能送到他們手上?”

喻文卿接過來看,兩張卡片分別是喻慕琛和周玉霞的速寫畫,寥寥幾筆,眉眼間的神\/韻都出來了,右下角是她的名字。

周文菲說:“我怕寫一大段話或是發語音,以後會被當成對他們不利的證據,隻好畫了畫和簡單的感謝。”

喻文卿抱著周文菲,嘴唇在她的額上停留好久。那年的聖誕節,他便看見她身上有著其他人無法達到的天真純粹,到今天仍在驚歎這種光芒,不管經曆什麼樣的事,它從未消失,也無法被烏雲遮擋。

你比誰都了不起。

“下午正好要過去和律師談一談,我親自送過去。”

昨晚喻文卿還在想,喻慕琛可能會被起訴的罪名,有故意殺人罪、有貪汙受賄罪、可能還有其他的職務罪、偽證罪、……,數罪並罰,也不知道能否撐到釋放的那一天。

當然,除了人身自由,還有另一個層麵的監牢。他想,這張卡片對喻慕琛的意義,也許不亞於刑期屆滿釋放。

喻慕琛身上的傷都做了處理,不需要住院,轉移到了看守所。C市地方小,這案子也沒有被大肆傳播,找點關係通融後,喻文卿跟在律師後麵,見到被關押的父親。眼見他一瘸一瘸地,慢慢地走向自己。比起臉上的抓痕,全白了的頭發,更讓喻文卿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