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來了!”
一個臉龐圓圓的小丫鬟跑過來,舉著一盞燈籠,活潑伶俐的說,
“呀,這不是公平公曉曉大人麼,剛剛給您換上衣裳,這會子又落水了?您今天出門一定沒看黃曆。”
“說什麼呢!春秋筆是給老爺子祝壽來的,哪怕天上下刀子,地上是火海,那也是要來的!區區落水,算什麼?”
“嘿嘿,姑娘說的是。”
春桃笑眯了眼,雖然話語沒有絲毫尊敬,可行為舉止上,做足了為奴為仆的恭敬,迎請春秋筆大人上岸。
公曉曉一口氣含在胸口,被兩個不到十四歲的丫頭毫不顧忌的調侃——他都已經不打算追究了,偏還不放過!真當他是紙糊的嗎?
他是誰,是堂堂書傳世家的掌舵人!
權勢再強、修為再高又怎樣,也怕了他在史書上抹黑了聲名!
不管背地裏多麼瞧不起他,也不敢當麵說一句壞話。
像徐離家壽宴這種盛會,他沒送禮物,進來白吃白喝,臨走還白拿些東西,誰能將他怎麼樣——他本就是來記錄的,親自來了,是給麵子!
但他……偏偏對兩個丫頭沒法子,總不好在史書上,提到兩個丫鬟牙尖嘴利,曾經說過某某話吧?那丟臉的可是自己!
公曉曉氣得臉色越發蒼白,又想起湖水的冰涼,被冷風一吹,果真打了兩個又響又亮的噴嚏,心中恨意越發深了。
不過是,說了兩句壞話,何況騰蛟並沒有聽信采納,你就這麼報複——真不愧陰毒蛇蠍女!
他氣呼呼的看了一眼周圍,不用說,剛剛那個黑影肯定不見了,這時便是查,也查不到的。
可不行,落水不能就這麼算了!
腦筋一轉,他擺出正氣昂然的麵孔,
“爾等有所不知,剛剛老夫一個不注意,被人推下了水!”
春桃大驚,飛快的看了一眼司南,嘴中驚呼連連,
“是誰,這麼大膽?敢在徐離家推客人下水,不行,我得回稟主人。”
說罷,她連司南也顧不得了,急匆匆的跑掉了。
春秋筆腳下一個趔趄,腦中閃電想明了事情關鍵,驚詫的回頭望司南。
司南麵孔平靜,微微帶著笑意,絲毫看不出,她剛剛布置了一個陷阱等人跳。
“你……”
“你什麼?”
司南的笑容極為和煦,在垂纓明瓦燈的照耀下,溫暖宜人,用輕輕的,仿佛告誡的口吻道,
“下次,別亂說話了,嗯?”
公曉曉怒火衝天,心道,不管你是誰,老子不把你搞廢,妄為第一代的書傳世家掌舵人!
正在極度憤怒中,忽然鼻翼聞到一股似有若無的香氣。
這種香氣很奇怪,清而不涼,幽而不靜,環繞在鼻尖,仔細追尋,卻又不見——但公平聞到了,不是在夢境,而是現實中。
他早年四海為家,足跡遍布天下,見過繁花城的夏花似錦,聽過蓬萊城的梵唱鍾鳴,觸摸過色難城的巨大妖神像,也親身經曆了第七魔宮的攻殺……他的見識太廣博了,又博聞強記,所以這種異香哪怕隻聞過一次,也立刻肯定了!
確定來源——司南之後,他的怒火退得幹幹淨淨,心理狂叫,
“哎呀媽呀,居然是她們一族的後人!怪道這種陰損性子,怪道旺到極點的旺夫相!她居然好端端的出現在甘琅,沒被人抓回去……天下又要大亂了麼?”
對司南害得他即將成為廣為流傳的笑柄,也顧不得了,他急匆匆脫離司南,動作之快,如同害怕沾染瘟疫。
騰蛟自始自終圍觀,末了才輕歎一句,
“你把他得罪的狠了。”
司南卻麵露懷疑,“咦,按道理他不該是這麼‘息事寧人’的性格啊!難道是看我太過漂亮,所以難得大度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