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亞東湊近座機:“胖子。”蘭舟胡自強跟著喊他。
羅海短促一聲驚喘響在滋滋啦啦的雜音裏,他抖巍巍地應:“船兒,胡孫兒......東哥!!”——接著便放聲大哭,好委屈。
說真的,誰他媽不想哭呢?
那半瓶古井貢還是給兩人分了,後勁湧發,於是果不其然醉成老泥。都不矮,於蘭舟就是落水的死狗,扛不動,拖不動,滾不動。館子老板真叫個現世雷鋒,捱寒去對街叫來輛柴油蹦蹦,幫著磨嘴皮子還價不說,還盛了瓶自家製的荸薺冰糖水,說拿走給倆小夥子回去灌,宿醉傷肝,下次可別年紀輕輕喝大酒。蘭舟真要是個富裕的,恨不能結賬多塞他兩百,可惜不是,就隻能不斷致謝,妄圖不辜負他的善。
“哪兒?”,“飲茶亭路,金鼎茶樓。”
兩人上車就眯了。胡自強頭抵車壁,貼著鋼骨,蘭舟怕他路上磕傷,就拿手墊著;柳亞東枕蘭舟膝蓋,睡時眉不殺向發際,而出疲遝弱態。月一路跟著蹦蹦。
蘭舟真想把餘錢遞出去,說:師傅,你隻管朝前開吧,一直朝前。
第43章
“10月12日至10月17日,神舟六號載人航天飛行圓滿成功。我國僅用兩年時間實現從神舟五號“一人一天”航天飛行到神舟六號“多人多天”航天飛行的重大跨越,標誌著我國在發展載人航天技術方麵取得了又一個具有裏程碑意義的重大勝利。”
這會已立冬前後,哈汽成白了,這是一月前的過期報。頭版新聞行文慷慨,題頭碩大、加粗,昂然得讓柳亞東認知割裂,他本能地認為或許素水是素水,“中國”是“中國”。
蘭舟也眠得淺、醒得早。他鑽一顆剛剃的腦袋出陽台,吸他吐的二手煙,問你冷麼?柳亞東瞄眼胡自強被筒裏的大腳,說,來讓我抱著你就不冷。蘭舟睬他個鬼,丟一件厚襖給他。柳亞東披上,搓手朝前遠眺。
樓前前前處有根泥灰的水塔,他權當捱寒觀山。
說到地頭蛇,周永德他也是素水不得了的能人,比邵錦泉隻強不差。後者些微還有點矜憫在,有些事情做不絕,周永德則是根風箏線,韌長形貌,風起時又狠厲無比,否則憑他一個出獄開貨運小巴的,不能次第拿下縣城地盤,又把紅珊瑚經營得那麼風生水起。說群雄逐鹿有點兒太給流氓臉,給先賢們道個歉,他們素水這群地頭蛇確實像。保全自身的前提下,掰不倒可以攏,自古有這種權謀。小金沙亂著那陣,付文強拋來橄欖枝,意思說平衡將破,為何不借機推助,再將金鼎那個一局?大餅四分不如對劈呀。
周永德沒明著給答複,隻表示風頭懈了,可以見麵詳聊。
付文強怎麼不倒戈邵錦泉?清賬了,即舊仇已泯。可泯就能泯麼?世上泯仇的都是給暗示,暗示自己說,可以放下了,最好放下了,強著沒勁的,反複多次說。付文強明確知道邵錦泉看不上他,但其實周永德更看不上他。那人一望而知,稍深的細節都沒有,靠冒進來謀私飽醉,遲早要出事兒。他秘密攜情人北上度假,留骨幹出去收風聲。不久果不其然有消息,說金鼎那個被整斷一條臂膀,是他身旁最忠勇的舊強。
周永德琢磨,姓邵的可能命硬,克心腹。他隨即動身返回素水。
約一周前,金鼎盤存,老唐領柳亞東去見了邵錦泉。
清晨傍晚在光線與氛圍上有相似之處,甚至會讓人疑惑。邵錦泉那次還是在看書,穿黑呢夾克,鬢裏銀白似乎多了又似乎沒有。他辦公室空調是鬆下進口的,開著無聲且不燥,桌上是全套茶具,壺是短嘴的紫砂西施,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