態,她暗自唇角勾起,更加好奇:“裴禦之啊,會是個怎樣的人。”
此時。
曾經的天下第一仙門前,密密麻麻站滿了看戲的人。雲霄啟動護山大陣,深邃浩瀚的紫色劍意蘇醒,成遠古巨龍,威嚴盤踞在山峰之巔,像是雲霄最後的守護神。
當初人族劍尊耗盡心血塑造的陣法,紮根在滄華,萬年後依舊尊貴強大不可撼動。
即便季無憂已經化神,同樣不能踏足一步,被困在山門外。
眾人隔得很遠,看著那道穿破蒼穹的紫光,也忍不住戰栗。
“這就是雲霄啊……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紫霄劍尊威嚴尚在,看這架勢,裴禦之就算躲一輩子,我們也不能奈他何。”
有人卻搖頭,幸災樂禍說:“你想多了,雲霄護山大陣,能一直護住的也就隻有天塹峰。因為那裏是陣眼所在,不過其他峰的雲霄弟子就難說了。”
“裴禦之想一直躲在天塹峰當個縮頭烏龜,真的能眼睜睜看著門中弟子因他死去?要我說,雲霄攤上這麼一個掌門,真是師門不幸。”
有人接話,困惑:“真不知道,裴禦之怎麼給雲霄弟子洗腦的。都鬧到這個地步了,還是死保著他。”
一人嗤笑:“大概劍修都是榆木腦袋?不過,當年,誰會想到,裴禦之有這麼人人喊打的一天呢。”
是啊,誰能想到呢。
風雪沉沉,眾生寂寥。
緊密的密室,年輕的雲霄掌門,神色一僵,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來。
那血落在他衣袍上,紅白交錯的鮮明刺眼。
體內真元大亂,在幾近瘋狂的高速運轉裏,終於出現反噬。
他閉了下眼,而後睜開。
手指扶著石床,僵硬站起身來。
久閉的石門大開,外麵的樹枝上昏昏欲睡的小黃鳥被驚醒,它眼睛放光,但是看到青年的神色後,到嘴邊的聲音重新咽回去,它安安靜靜不說話。
死一般的沉默裏,有人往這邊走來,衣袍掠過樹枝,是陳虛。
“裴禦之。”陳虛氣喘籲籲過來,看到眼前人的模樣後。
眼睛瞪大,本來的喜悅冰冷,滿腔都是荒涼苦澀。“你……你的頭發……”
一夜白頭。
衣袍如雪,他的發也如雪。
裴禦之沒什麼表情,當初少年眼中的光隱沒,隻剩平靜荒蕪。他聲音也很輕:“虞青蓮她們來了是嗎?”
陳虛隻感覺眼眶一熱,咬牙:“是!現在都在天塹殿,你去見一見他們!”
裴禦之笑了下,卻說:“我不見,讓他們都回去。”
陳虛憤怒地上前一拳打在他臉上,眼中有水光,磨牙:“你到底還要頹廢到什麼時候?!區區一個季無憂,你到底在怕什麼?——你到底在怕什麼?”
狠狠挨了一拳。裴禦之往後退一步,捂著臉,銀白的發遮住神情,許久沙啞低聲說:“我到底在怕什麼,我到底在怕什麼……”
他笑起來,唇齒間盡是血的腥甜。他聲音顫唞,“我到底在怕什麼,陳虛你知道嗎,我在石室內怎麼封閉五感都沒用,一閉上眼,耳邊全是他們的求救,鼻間也是揮之不散的血氣。那死去的雲霄弟子聲嘶力竭質問我,雲霄的列祖列宗在上冰冷俯視我。我是罪人!我是雲霄萬古的罪人!”
他似是笑了,又似乎是哭,說:“季無憂恨的是我,是我犯下的罪,生死都與雲霄無關。”
陳虛恨不得扇他一巴掌讓他清醒點。
但最後隻是重重地打在了旁邊的樹幹山。
青年眼睛血絲布滿,說話的聲音卻是擲地冰冷。
“你以為你死了,季無憂就會放過雲霄,是我太天真還是你太天真?——季無憂就沒想過放過這裏任何一人,現在做出這樣的事,不過是在刺激你折辱你。裴禦之——現在雲霄萬萬人的命都在你身上。我以前不想說,是怕你有壓力,但是你現在這樣,跟個縮頭縮腦的廢物有什麼不同!你是雲霄的掌門人,你是所有人最後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