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家大業大,最不缺的就是錢,段正軒清楚兒子的精神狀況,也知道兒子不喜歡和別人住在一起,所以特意在西城中學門口購置了一套房產,專供段雪燁獨自讀書居住。

那套房子,段雪燁向來隻允許喬月曦一人留宿,且她也有他家的鑰匙。

客廳的燈被打開,光影滿室,羊絨地毯依舊是昔日的柔軟觸♪感。

重新回來這裏,喬月曦恍如隔世。

啊,其實也的確算是隔了一世了。

她單手攙著段雪燁,讓他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自己肩膀,一路將他扶到沙發上。

等她正準備回身去廚房給他熱杯牛奶,下一秒冷不防手腕一緊,一時重心不穩,竟向後跌坐在了他懷裏。

耳畔傳來段雪燁沉重而疲憊的呼吸聲,她幾次試圖掙脫,均以失敗告終,不禁有些怒了:“姓段的,你到底想幹什麼?鬆開。”

段雪燁緊緊攥住她的手,力道之大,甚至連指尖也在微微顫唞,他摘下眼鏡,緩慢睜開眼睛迎上她的視線,眸色是如暗夜一般濃重的墨黑,仿佛半絲光亮也融不進眼底。

他聲音沙啞地反問:“喬喬,應該是我問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麼才滿意?”

“……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你隻要遠離我就可以了。”

他薄唇勾起,似是輕笑了一下:“那你不如直接殺了我。”

他神情雖是笑著的,但喬月曦很明白,他並沒有在開玩笑,他這個人從不開玩笑。

更何況此時坐在麵前的,是段雪燁的第二人格,是他那個會暴起殺人的病態人格,她認得出來。

盡管他習慣性壓抑情緒,輕易不對她展現出自己過分偏.激的那一麵,可不同就是不同,他瞞得了別人,卻唯獨瞞不了她。

喬月曦知道,這時的他像個□□,脆弱又危險,很難說會做出什麼失去理智的事,所以她權衡片刻,最終決定不在這種情況下繼續刺激他,她打算稍作妥協。

“好吧我不跟你爭這沒用的,你頭還疼不疼?”

段雪燁略一頷首:“疼。”

“你還挺誠實?”

他歎了口氣:“是真的疼,你應該懂。”

喬月曦上輩子就受不了他這副裝乖示弱的樣子,沒想到這輩子也還是無計可施,每當她即將硬起心腸的時候,但凡一正視他那雙幽深含情的眼睛,心理防線就免不了全線瓦解。

能不能有點出息?

她趁其不備,當即用力甩開了他,霍然起身:“疼還不趕緊休息?跟我說話能止疼嗎?”

“你去哪?”

她不耐煩地回答:“哪也不去,給你熱杯牛奶,祖宗!”

段雪燁這才放開手,任由她走去廚房,不多時聽見廚房裏響聲停止,她端著一杯牛奶重新來到他身邊。

她把玻璃杯遞給他,隨口囑咐:“養成喝牛奶的習慣吧,喝紅酒也行,都是助眠的。”

“都沒用。”段雪燁接過杯子,他垂眸注視著杯中乳白色的液體,聲線低沉,“我已經很久沒睡過安穩覺了,因為真正的安眠藥不在。”

“什麼安眠藥?”

“你。”

“……”

喬月曦迅速轉開目光,隻當作沒聽到這句,保持沉默。

半晌,聽得段雪燁又歎息道:“喬喬,你我之間,究竟有什麼事是不能明說的?”

自然是有不能明說的事,那些殘酷的事實,即使真的講出來,哪怕高智商如他,大概也未必能理解或是相信。

既然如此,不如不講。

“我好像沒有和你彙報一切的義務,無論什麼事都是我自己的事,希望你別太好奇。”

“如果是你自己的事,為什麼你非要躲著我?”段雪燁沉聲道,“認識四年了,你以前有什麼心事都會告訴我,從沒讓我費心猜過,現在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