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一年到頭也不見回來一次,就是大年三十回來吃團圓飯這一家子也是千嫌萬嫌的,反正我是想不出來她們會有什麼好提攜。”

虞嘉衾笑著摟了摟楊姆媽的肩膀,“姆媽用不著跟她們生氣。”

看到虞嘉衾換了外出的衣服,楊姆媽才細聲道,“不說她們了,衾衾是要出去?”

晃了晃手中提著的小袋子,虞嘉衾繼而笑道,“約了媽媽以前的一個朋友見麵,到時候想挑一件媽媽的旗袍穿,但不大合身,打算托對方幫忙改一下。”

聽著虞嘉衾提起逝去的溫懷玉,楊姆媽眼中也湧起思念,歎道,“懷玉人長得漂亮,心地也善良,太可惜了。”

“衾衾是想知道媽媽的那些衣服都放哪兒了?”楊姆媽思索了一下,“以前的舊物都好好保管著呢,應該是放在一樓北麵那幾間屋子了。”

有的人講究人走了,東西也一件不留,但有的人就算人走了,也想把東西留下作個念想。

羅嵐秋後來讓人對一樓北麵的幾間屋子做了改造,一半用來放虞正璉的東西,一半用來放溫懷玉的東西。

看到門上貼著的小字,虞嘉衾心情難免有些沉重,一直以來她都隻是用為數不多的記憶去思念逝去的父母,幾乎沒有接觸過與他們有關的物件。

有個詞叫近鄉情怯,她現在的心情也約莫如此,她怕自己對父母的思念如潮水一般席卷而來,再也無法抑製。

隻是一道門,打開卻要無比的勇氣,虞嘉衾吸了一口氣擰開門把手,原以為陌生的物件卻帶著熟悉感朝她襲來,她甚至能記起與之相關的回憶。

虞嘉衾低下頭,嘴角壓抑著,突然她感到慶幸,慶幸羅嵐秋將這些東西保存得如此好,甚至看不到時間在它們身上留下的痕跡。

屋子裏放著的東西很多,但擺放得很有條理,虞嘉衾看到母親昔日的那些旗袍被整齊地掛在衣帽間裏,按不同顏色的排開,旗袍外還披了防塵袋。

每一件旗袍都有其特殊的美麗,光是看著虞嘉衾都能想起從前母親穿著這些旗袍的模樣。

最後她選了一件墨色的香雲紗旗袍,底擺處繡了幾株荷花,不蔓不枝,是極簡潔大方的美,原先是想選一件白色的旗袍,可看到這件香雲紗,又改了主意。

將旗袍取下收好,虞嘉衾又打量了一眼四周,琢磨著等哪天有空了再來探究這些物品背後的故事,她應該坦然麵對對父母的思念,對摯親的愛從來不是一件可恥的事,情感也是一個人身上最為寶貴的東西。

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剛進大廳,就聽到陳美雲同羅嵐秋說道,“媽,我記得你有一套翡翠首飾?”

羅嵐秋背靠在沙發上,手裏盤著一串珊瑚手串,半掀著眼皮看向陳美雲母女,“怎麼?”她還沒老糊塗,自然看出陳美雲打的什麼主意,她倒不是吝嗇,隻是自己主動給是一回事,別人要又是一回事。

見陳美雲惦記著自己手裏的東西,羅嵐秋當然不會給她好臉色,本對這個兒媳的態度就中規中矩,如今演這一出,她心裏也生起幾分不喜來。

陳美雲精明歸精明,但城府還是淺了些,甚至不用羅嵐秋問,她就自己交待了,“這不是正豪的生日宴來了麼,夢霜也不小了,也該讓她好好露個相,也讓外人見識見識我們虞家大小姐的風采。就是可惜,什麼都準備好了,最後發現差了一套合適的首飾。”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陳美雲也對那套翡翠首飾眼紅著呢,但她知道如果是替她自己要的,老太太肯定不會答應,若是說替夢霜來要的,那還有些可能,到時候要到了,東西到了她們二房,還不是任她們處置麼?

陳美雲的如意算盤打得響,“媽你說,我和正豪這些年都忙,竟比不上夢霜對你上心,還是夢霜跟我們說,記得奶奶以前有一套翡翠首飾,奶奶戴著那套翡翠首飾可好看了,要是她也能戴一回,那該多好?”

“是麼?”羅嵐秋朝一旁的虞夢霜看去,從前她倒不知道這個孫女對自己這麼上心,連十幾年前戴的首飾都還惦記著。

虞夢霜在羅嵐秋麵前,表現得像隻小白兔似的,麵露怯意,小聲道,“奶奶,我確實很喜歡那套首飾,不過奶奶不願意也沒關係的,聽說那套首飾十分貴重,我能理解的。”

嘴上是這麼說,虞夢霜心裏卻是截然不同的想法,心想著羅嵐秋年紀這麼大了,再好的東西留著也是白瞎,那套翡翠首飾這麼多年也不見拿出來戴,想必也是知道自己不適合了,倒不如給了她。

“既然夢霜能理解,那就再好不過了。”陳美雲她們原想著把羅嵐秋架起來騎虎難下,誰承想老太太一點也不中套,像滑不溜秋的泥鰍,一溜煙就跑了。

聽到羅嵐秋這樣回答,虞嘉衾沒忍住小聲笑了出來,羅嵐秋這才發現站在角落的她,招手道,“衾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