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著眼睛再看一眼眼淚鼻涕糊了滿臉的顧阿寶,牽著自己妹妹轉身走了。
另一邊,察覺顧阿寶不見了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曾念薇當即便派出人去找。
這個中,曾念薇問一雙兒女:“阿容和阿婉不是和阿寶哥一塊玩兒去 了?怎麼就你們兩個回來了?你們阿寶哥呢?”
早已得了提點的許阿婉當即便笑眯了眼:“我不知道哦!”
許阿容也道:“兒子也不知道。”
曾念薇頓時便挑了挑眉。
顧阿寶被尋回來的時候整張臉都哭花了。
他一見到顧子弦,撒腿便撲了過去:“嗚嗚嗚,阿爹阿爹!阿寶阿寶找不到回來的路了!嗚嗚嗚,好可怕,阿寶以為再也見不到阿爹了!嗚嗚嗚......”
顧子弦一見寶貝兒子哭成這樣,一顆心都揪了起來。
“阿寶乖,阿寶不怕,阿爹在這兒,在這兒呢!阿寶回來了,阿寶已經回到爹爹身邊兒了。”
曾念蘭則是一見到顧子弦這麼寵兒子便頭疼,她板著臉便道:“有話好好說!哭哭啼啼成什麼樣兒了!”
顧阿寶頓時便收了聲,蔫巴著嘴淚眼朦朧。
承國公府雖說不小,顧阿寶又是常客,對承國公府便猶如自己家一樣,就沒有哪個地方不知道的。
可他卻迷了路。
一直不做聲的許天柏抬眸瞥了一眼自己兒子,個中意思不言則明。
當晚,許家阿容在他爹的書房裏麵壁。
對著牆壁上的那副萬馬奔騰潑墨圖, 許阿容也覺得肚子裏也萬馬奔騰,齊齊地咕咕咕亂叫,萬馬齊鳴。
他不自覺地摸了摸肚子。
怎麼辦,今天又餓肚子了。
許阿容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時候,書房的門吱呀一聲從外頭被打開了來。
他爹來了。
許天柏走進來,目光在兒子身上掃過。
他也不說話,徑直走到書案後坐了下來。
良久,等他將案桌上堆積的那一遝書信處理完了,這才看向一旁的兒子, 開口道:“可知錯了?”
“兒子知錯了。”
“錯在哪兒?”
“兒子有錯,不應用八卦圖陣捉弄人。”
“還有呢?”
許家阿容抬眸望他爹一樣,道:“兒子有錯,隻逞一時之勇、出一時之氣。用八卦圖陣捉弄表哥這件事明顯的大大不妥當,可兒子卻這麼做了。是兒子思慮不周,沒想到若是表哥在府上出了事,別人定然第一個就懷疑到兒子頭上,這是兒子不對,兒子思慮不周。”
許阿容表情鎮定,言語流暢地給他爹做懺悔。
“很好,整理得不錯。”
許天柏挑挑眉,道,“既然知道錯了,那便繼續站三個時辰。”
“是,父親。”許阿容的一張小臉崩得緊緊的。
許天柏便點點頭,起身離開書房回錦繡園。
書房裏隻點了一盞昏黃的燈,火光一跳一跳的,欣然起舞,將許阿容小小的身影拉得老長,晃一下,再晃一下。
晚間俱寂,一點動靜都顯得尤其地清晰。
許阿容又等了一會兒,終於,書房的門從外頭被拉開一道縫隙,露出他妹妹那張圓圓白白的小臉。
許阿婉小嘴嘟嘟的,眼睛瞪得溜圓,她壓著聲音歡快地喊了句:“哥哥!”
每當這個時候,許阿容都覺得他那全身圓圓白白的妹妹又漂亮又可愛。
真是個好妹妹啊!
好妹妹許阿婉縮著腦袋,拎著那個巨大的食盒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哥哥餓了吧?阿婉給你帶了好多好吃的,還有雞腿哦。”許阿婉眯著眼睛笑,臉頰的梨渦若隱若現,“阿婉是偷偷地給哥哥留了飯,阿娘和阿爹都不知道哦!”
許阿容一麵優雅地咬著雞腿,一麵對他妹妹道:“阿婉做得很好。”
許阿婉便笑眯了眼。
然後她便聽到她哥哥又道:“不過下次阿婉可以來早一些。”
錦繡園裏,許天柏和曾念薇聽著綠月回稟著外書房裏的事兒:“......大小姐已經將飯菜送過去了, 大少爺正在用飯。外頭許大總管帶著人在外頭看著,並沒有驚動大少爺和大小姐。”
“知道了,下去吧。”
許天柏淡淡地嗯了一聲便讓綠月退了下去。
曾念薇就道:“我當你這次會真狠下心呢!”
許天柏道:“他還小,正在長身體,等再大些就不是這麼好說話的了。”
曾念薇就笑。
許天柏便不自在地咳了咳,轉移話題:“今個兒嶽父與我說,十妹妹這些年來心性越來越不穩,執念過重,怨念亦深。嶽父想給她找個安靜的寺廟,讓十妹妹住下,好磨磨她的性子。嶽父讓我好生留意京城附近的寺廟。”
曾念薇便道:“這事兒你看著辦便是了。”
許天柏點點頭。
“我瞧著京郊的西敏寺就不錯,宏裕公主便是在那修身養性,回頭我與主持說一聲,將十妹妹也送過去。”
曾念薇便道好。
說了這事,曾念薇便道:“說起這事,我還想起了,今個兒陸太妃讓人給我傳了信兒,讓我進宮說話。”
許天柏便道:“......陸太妃所出的兩位公主都嫁了,還有什麼好說的?不去也罷。”
許天柏說這話時眉目不動,神色淡然磊落。
他五官生得極好,如精雕細琢,無一不恰到好處。一晃經年,歲月流逝,時光卻沒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反而讓他更加成熟和穩重。
經過歲月的打磨,他氣勢越發淩厲,越發讓人不敢直視。
可眼前,他眉眼溫和,一言一語地與她說著生活裏的一點一滴。
曾念薇忽然便覺得,她這一生,已足矣。
兒女乖巧,所付良人。
如此良辰,千金不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