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遜沒接話,隻將菜碟一一布在桌上,炒鴨掌、爆獐腿、清炒南瓜尖、花炊雞胸,甚是豐盛。
他替陸三爺斟了一小杯酒,用食指拇指捏住酒杯放到人麵前,這才接了陸三爺的話,低聲道:“三爺不必著急,我已想好脫身的法子。今晚我出去打探布置,不出意外咱們明晚便可脫身。”
“真的?”陸三爺聞言,喜上眉梢,忙問:“如何脫身的法子?”
陸遜搖搖頭,伸指頭指了指門外,暗示小心隔牆有耳,陸三爺見狀也不再追問,隻朝陸遜豎了豎拇指,誇讚,“好孩子。”
陸遜略一頷首,笑道:“三爺用膳罷。”
適才二人好一番練武,腹中早已饑餓萬分,隻一陣大快朵頤,吃的酣暢淋漓。
陸三爺年事已高,酒足飯飽後便覺甚是困乏,陸遜將人送回房中歇下,命小廝打桶熱水上來,沐浴後躺倒在床上,打算困一覺。
五月十四過了立夏節氣,午後太陽已甚是毒辣,淮陽城又處在淮水之南,空氣溽熱得很,陸遜臥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剛沐浴完不一會兒中衣便被汗水打濕,貼在身上十分不舒服。
跟煎餃似地翻了好幾遍,陸遜從床上坐起,擰著眉頭長歎口氣,他想念自己的總裁辦公室以及擱在室內的中央空調了。
橫豎睡不著,再練練內功好了。
正運氣至掌心,忽聽外頭一陣急雨般的馬蹄聲響起,扣在青石板鋪就的路麵上,甚是紮耳。
陸遜心念一動,欺身至窗邊朝下望去,隻見一身著石青短褂、商販裝束的男人縱馬朝楚楚館奔來,這會兒正值午後,街上無甚行人,百姓們都關了門在家中小睡,男人的身影便顯得很是格格不入。
等到了館門前,男人一拉韁繩,馬兒長長地嘶鳴了一聲,兩隻前蹄高高揚起,“噠噠”兩下後立住,男人翻身下馬,轉身朝四周仔細打量。
陸遜忙縮回窗內,等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他重新探出頭去看,日光照射在青石板上,街巷空無一人,那男人已不知去向。
思忖了一會兒,陸遜重新回到床上,瞧那男人縱馬的身手不凡,想來定是會武功的,腰間鼓鼓囊囊看形狀似是彎刀,絕不會是商人,頂著烈陽急匆匆趕來,也不可能是狎妓,那麼便是來找安王景玥了。
陸遜仰躺下來,盯著屋頂一角發愣。
安王這個人說壞不壞,說好不好,若說哪一位曆史人物與他最相似,陸遜首推太.祖武帝曹孟德。
景玥乃當朝楚皇的皇叔,先帝駕崩後景玥力排眾議,一人輔佐當時僅有八歲的楚皇上位,立下大功,被楚皇封為安王,意為安定河山、功不可沒之意。
可這個“安”字僅限楚皇年少時,十年後,皇帝羽翼漸豐,景玥這個安王便成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大奸臣。
其實此事說來也並不嚴重,隻要安王功成身退,鎮國功臣依舊是他,皇叔也依舊是他。
怎料這景玥卻是個教人猜不透的性子,眾人越是詆毀他,他便偏要幹些教人不得不懷疑的事,手握天下兵符“山河令”遲遲不交,廣交江湖武林人士培植安王府門客,狎弄小倌,殺人不眨眼。
經這麼一折騰,“安王弄權,意圖叛國”的罪名便教景玥坐實了,然而這些年景玥雖劣跡斑斑,朝廷卻從未拿捏住他半分罪證,他也就一直安安穩穩地在皇城根兒底下做著隻手遮天的安王。
陸遜翻了個身,側著左頰枕在胳膊上。安王想幹什麼他看過全書自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現在自身都難保,哪還有閑工夫去琢磨適才那男人著急忙慌見景玥是為何事,當下不再去想,闔上眼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