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處方式,他也知道我沒惡意。但是他媽不一定這麼想啊,誰願意自家兒子天天被人指著鼻子罵呢。再說我也確實不怎麼勤快,除了做飯,其他家務事一概不想碰。他是單親家庭的,父親去世早,他媽勤儉慣了的,到時候來了肯定看我哪兒都不順眼。」

「非要住一起嗎?你和林森的積蓄拿出來買個小戶型,讓她一個人住著也寬敞啊。」

林苒搖頭,「他媽本來一直有關節炎,這些年血壓也高了,他妹妹在帝都上學,也沒個人在近前照顧。再說真要搬來江城了,讓她老人家一個人出去住著,也不合適。林森這人性格好,特別遷就我,但是孝順他媽是他的原則,這點也是我看中他的原因。我並不是不願意跟老太太一起住啊,就是擔心兩種生活習慣在一起不好協調。」

「你見過老太太吧,感覺怎麼樣?」

「去年過年去過他家,那是作客,老太太肯定客氣。但搬過來就是正經的一家人了,都客氣端著,也沒法過日子。」她歎了口氣,「但我也是真心疼林森,這麼多年過來也不容易。哎……所以結婚就是麻煩,哪裡是看對眼了領個證那麼簡單,兩個家庭的組合磨合才是最困難的部分。」

她看了看時間,「我差不多也得去上班了,你要是覺得不舒服,今天就先請個假吧,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現在主要是保持心情愉快,也別太焦慮。即便真的要做流產手術,也沒你想得那麼可怕,」她站起身,看著程如墨,「誰沒年輕荒唐過呢,再說這也不是你的主觀意願。」

程如墨點頭,「你先去吧,別遲到了,我先洗把臉換件衣服。」

林苒走了以後,程如墨仍舊坐著沒動。

她將手機拿過來,翻出陸岐然的號碼,躊躇良久,還是沒能撥出去。

起身去洗漱,瞧見鏡子裡眼睛腫得跟核桃一般,想畫個淡妝,又想到化妝品是不是對胎兒不好,就隻塗了一層保濕乳液。

拿著包走到門口了,仍然覺得難受,有種西麵楚歌無所適從的惶惑,在走廊裡靜靜站了片刻,還是給齊簡堂打了個電話請假。

走廊裡有風穿堂而過,四麵都靜靜悄悄,除了盡頭處有扇氣窗,照進來幾許微弱的光芒,四下一片昏惑。

身上的薄汗叫穿堂風一吹,背後浮起一層寒意,她咳嗽幾聲,裹緊了衣服。

她手裡仍攥著電話,盯著看了片刻,一咬牙,撥出了陸岐然的號碼。

響了兩聲,那邊就接通了,聽起來極為清越熨帖的聲音,幾分輕鬆,程如墨都能想像,他此刻正坐在桌前,準備吃早餐,崇城今日天氣很好,他心情也一定非常好。

如此一想,心情不免有些蠢蠢欲動,早先已被自己理智打壓下去的僥倖心理又有些死灰復燃的跡象。

背靠著門,輕聲和他寒暄了幾句。她聲音發啞,還帶著點無法掩飾的顫音,那邊陸岐然問她:「怎麼了,沒休息好?」

「不是……」程如墨悄悄深呼吸,「陸岐然,有件事要跟你說。」

「嗯,什麼事?」

「我……」她將伸進衣袋裡的手攥緊了,「我懷孕了。」

那邊死般靜默。

程如墨疑心是不是信號斷了,忙將貼在耳邊的手機拿下來看了看,狀態仍是通話當中。

她一顆心頓時不可抑製地往下沉,顫唞著問了一聲,「喂?」

那邊仍是沉默,過了許久,陸岐然發冷的聲音陡然響了起來,「這就是肉上的鉤子?」

「我……」程如墨正要解釋,那邊卻掛斷了,單調刺耳的忙音破開空氣一般,一陣一陣撞擊著耳膜。

程如墨呆立著,過了許久,緩緩地,緩緩地地放下了電話。

走廊裡的聲控燈不知何時暗了,她身影隱在一片蒙昧之中,似被吞噬了一般。

——

陸岐然掛了電話,仍覺得憤怒。當然也不單單是憤怒,憤怒之外還夾雜分辨不明的喜悅和無措。他長這麼大,還從沒被這樣簡答的一句話驚得亂了陣腳。

他靜坐在沙發上,將臉埋進手掌裡。似乎在沉思,但實則什麼都沒想。

這樣坐了片刻,陡然聽見臥室裡傳來「滴滴滴」的聲音。這聲音他早上起就聽見了,因為忙著做早餐,也沒去在意。

此刻,他似乎有意讓自己從眼前這一團亂麻上分片刻的心,是以循著聲音走進去,在臥室裡靜了片刻,再一次聽見「滴滴」聲,是從抽屜裡傳出來的。

他將抽屜拉開,看見早被淘汰的諾基亞手機屏幕歡快閃爍著,拿起來一看,原來是低電報警。

這手機他去年出差還用一回,後來公司年終發了一支新的手機,有了新備用,就將這老古董徹底拋棄了。

手機沒插卡,但有些功能還能使用。他點開收件箱,裡麵仍存著十幾條信息,都是一串的號碼,也不知道發信人是誰。

他一條一條往下看,有些是朋友發給他的卡號,有些是當時覺得重要所以沒有刪除的信息。

拉到最後,一條信息蹦了出來,密密麻麻的文字,說的卻是似乎無關緊要的內容。陸岐然隻看了第一句,頓時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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