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臉從被子裡露出來,直愣愣盯著陸岐然,「你知道我第一次打工的錢拿來幹了什麼嗎?」

陸岐然沒說話。

程如墨緩緩開口,「我買了個芭比娃娃。」

陸岐然頓時一怔。

「我花了幾乎一年的時間,將童年和青春期時候那些艷羨很久的東西體驗了大半。但是過了那時間那年齡,又因期待太高,所有事情嘗試起來,都像是在吃過期食物,除了一股子防腐劑的味道,再沒有其他。一切都與記憶中截然不同,但我就跟嗑藥上癮的人一樣停不下來,那段時間整個人偏執得幾乎病態。後來我知道了一個詞語,叫做『過度代償』。」

程如墨說得累了,稍稍閉了閉眼,停了下來。這些心情積壓已久,這會兒說出來,心裡竟然股摧枯拉朽般的痛快。過了良久,她復又睜開眼睛,看著陸岐然,聲音極其平靜,「我從大二開始喜歡你,直到畢業後數年。你就好比當年我在櫥窗外看到的高價巧克力,如今有了機會,我無法壓抑自己去嘗一嘗的衝動。說白了,我對你沒什麼好圖的,所有這一切,我隻是為了彌補自己的未完成情節。」

陸岐然緊緊盯著她,許久沒有說話。

空間很靜,空氣彷彿帶著重量一般,讓程如墨眉每呼吸一次,便覺得心口又重了幾分,她抬起手臂蓋住了眼睛,覺得累,又覺得疼。

不知過了多久,陸岐然聲音響起來,平和的語調,聲音卻有些啞:「你圖我什麼我都認了,你告訴我,這塊巧克力過沒過期,吃起來什麼滋味?」

程如墨一怔,下一秒手突然叫陸岐然握住。

他手勁很大,此刻程如墨讓他攥著,竟有種無處可逃的錯覺,她笑了一聲,「哪有不過期的巧克力?不過期也早化了幾百年了。你沒吃過融化的巧克力嗎?黏黏糊糊沾一手,噁心死了。」

陸岐然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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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如墨想將他手掙開,試了試沒成功,便由他這麼攥著,繼續說:「你這人責任感重,我非常清楚。但這事你不必有什麼心理負擔,上床是我自願的,意外懷孕也是我活該。至於孩子流了,反正師出無名……」

「誰說師出無名,」陸岐然開口截斷她的話,「我之所以過來,就是為了跟你商量這事兒。」

程如墨怔了數秒,笑了笑,「商量結婚的事?即便這孩子沒流產,三個月就得顯懷。三個月能把婚禮籌備出來?說什麼大話。」

「我什麼時候說過大話?」陸岐然反問。

程如墨想了一下,還真沒有。便歎了口氣,說:「好吧,即便結婚了,今後打算怎麼辦?咱倆分居兩地,牛郎織女似的。你上一趟回來孩子剛剛會爬,下一趟回來就能劈叉跳芭蕾了。異地戀還能玩玩浪漫,異地婚姻就隻是浪費了。浪費時間浪費金錢浪費感情。說句不好聽的,生理問題怎麼解決?就指望著一周回來打一炮,早起接著趕高鐵?再說句不好聽的,房子怎麼解決?我自己肯定是買不起的,總不能孩子生下來就跟我擠在現在這破屋子裡吧?別覺得我談錢談房子俗,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我都奔三了,還差點就結婚了,再怎麼風花雪月,也早被現實從月亮上一炮轟下來了。這些問題一樣都解決不了,拿什麼結婚?」

陸岐然打算開口,程如墨卻揮了揮手示意他別打岔,「即便這些問題都能解決,還有個最重要的問題,」她望著陸岐然,「我這人別的沒有,就是氣性高,尤其眼裡容不得砂子。你來跟我商量結婚的事,手腕上還帶著前女友送的手錶,你覺得妥當嗎?」

陸岐然一愣,往自己腕上看了一眼。

程如墨趁機掙開他的手,「這表雖是浪琴所有係列裡頭最低端的,但也不便宜了。況且她送給你的時候還沒工作,就靠著做兼職攢下來。」她歎了口氣,斂了目光,緩緩轉過身去,聲音漸低,「你最該結婚的人不是我,是跟了你八年的葉嘉。」

靜了片刻,背後陸岐然聲音響起來,「第一,我隻是習慣了這手錶,繼續戴著沒有任何其他意思。第二,一旦要跟你結婚,你上述所說的所有問題都不會是問題,我都會解決,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程如墨等了等,沒有聽見第三點。 她突然覺得難受,抬起手來緊緊摀住眼睛。

卻聽陸岐然說:「你轉過來。」

程如墨不理。

「轉過來。」

程如墨依然不理。

陸岐然歎了口氣,伸手扣住她的肩膀,將她手掰開,「你給個回應。」

程如墨淚眼朦朧地望著他,狠狠咬了咬嘴唇,「我能有什麼回應,」她突然伸手將放在一邊的手機拿過來,打開通訊錄,哽咽著說,「我一開始就不該這麼做,現在已經付出代價了。我雖然錯了,但現在還有機會更正,」她手指停在陸岐然的名字上,「就這樣吧,我放過你,你也別有負罪感,我們以後別聯繫了。」

她將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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