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著程如墨說:「原來表姐還是要講禮數的啊。」
程如墨大姨立即喝止:「子月,好好說話。」
嚴子月吐了吐舌頭,收了話。
程德雲卻擱了筷子,望著嚴子月,「子月,你跟姨夫說說,你剛剛這句話什麼意思?」
嚴子月斜睨了程如墨一眼,搖頭說:「我不敢說。」
「你直接說就是,沒人敢攔著你。」
嚴子月正要開口,程如墨突然將筷子重重一擱。
大家嚇了一跳,都朝她望過來。
程如墨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淡淡說:「屁大點事,搞得這麼興師動眾。不是想聽嗎,我自己說。我談了個男朋友,懷孕了,不小心流產了。」
劉雪芝倒抽一口涼氣,「如墨,你別開玩笑。」
「我有什麼好開玩笑的。」她手伸進衣袋裡,將手機摸了出來,低頭望了一眼,解了鎖,憑著記憶撥了一串號碼出去,按了通話鍵。
程德雲氣得胸膛劇烈起伏,程如墨話音剛落下,他手邊的筷子就朝著程如墨狠狠丟過了過去,「你真是有臉說!」
程如墨沒躲,筷子照著她臉砸了一下。她微微偏了偏頭,筷子落到了地上。
「我他媽養你二十幾年還不如養條狗!狗還知道每回回家了給我叼拖鞋,你除了丟人現眼還會幹什麼?」
程如墨將手機攥緊了,抬頭看著程德雲,聲音異常冷靜,「我高三那年,你跟我算了筆賬,我記得清清楚楚。具體就不說了,你說,到我大學畢業,你在我身上統共得花五十萬。我工作六年,每月給你三千塊;出版了三本書,一版再版的稿費也都給你了,算來,零零碎碎也差不多還了快三十萬了。你既然覺得我丟人現眼,生我不如生塊叉燒,那我一次性把剩下的二十萬給你,省得以後咱們相看兩相厭,你覺得行不行?」
「如墨!」劉雪芝立即伸手去拉她,「你少說兩句,快跟你爸道歉!」
「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非得道歉?」程如墨將劉雪芝的手輕輕掙開了,「如果我的性別是個錯誤,是不是得一死才能謝罪?」
程德雲氣得太陽穴青筋突跳,目眥欲裂,眼珠子狠狠瞪著程如墨。
這樣僵持了片刻,程如墨站起身,伸手將衣袋裡的手機掐斷了。她手指微微一蜷,感覺掌心裡滿是濕滑的冷汗,「既然看著我礙眼,我也就孝順一回,不在您跟前添堵了。我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了,你們慢吃。」
她將椅子推開,正要離開座位,突聽「彭」地一聲,門被推開了。
陸岐然一手撐著門,氣喘籲籲站在門口,往房間裡掃了一眼,隨後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眼神清亮銳利,彷彿寒夜星辰。
作者有話要說:有然哥聽著,如墨的這次「答辯」真是豁出命了啊……
第26章 自食其果(九)
程如墨一怔,立即走到陸岐然身邊,壓低了聲音問他:「你怎麼來了?」
陸岐然沒說話,微微調整了一下呼吸,忽將她手往自己手裡一攥,伸進了風衣外套口袋裡。程如墨掙紮,然而沒掙開,就被陸岐然這麼拉著,稀裏糊塗回到了桌邊。
陸岐然不動聲色將列席各位的表情都收入眼底,打量了幾眼,最後將目光落在程如墨父親身上。
「伯父您好,我是陸岐然,如墨的大學同學,也是她現在的男朋友。」他感覺到衣袋裡頭程如墨的手不安分了,便又用了幾分力,將其鎮壓下去。
程德雲寒著臉沒接話。
陸岐然也似乎毫不在意,接著說:「我和如墨交往也快半年了,算來早該登門拜訪。但我工作在崇城,我與二老都恰好合適的日子也不多。如墨有心早些介紹我與你們認識,但考慮到我現在和她分居兩地的狀況,她怕說了二老不同意,是以一直沒提。」」
程如墨被陸岐然這一番滿口跑火車驚得五體投地,正暗自歎服,忽覺陸岐然口袋裡有什麼硬邦邦的東西對準了她的無名指,使勁往上一套。程如墨還沒來得及反應,手已叫陸岐然拿了出來,伸到了程德雲麵前,「我上個月已經跟如墨求婚了,本打算等六月調職辦理妥當,房子付了首付以後再一併商議,免得如墨受委屈。」
整個包廂的目光此刻全集中在了程如墨指上——那是枚亮閃閃的鑽戒,目測有一克拉,鑽托形狀別緻精巧,白金的戒環襯得程如墨手指燈光下蔥根似的白皙纖長。
程如墨驚得啞口無言,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指上憑空多出來的鑽戒,心想這高仿仿得還真是別緻,跟真的一樣。真的要是有這成色,恐怕最少也得五六萬。
劉雪芝先一步反應過來,笑著打圓場:「我說如墨你這孩子也真是,早點跟家裡說了多好,也省得有些別有用心的人說閒話。」
程如墨也不傻,陸岐然支好了這麼一個梯子,她不順著往上爬那真是腦袋有坑,便笑了笑,伸手挽住陸岐然的手臂,說:「這人沒房沒車,帶回來你們能高興?」
「你說什麼傻話,」劉雪芝瞧著陸岐然模樣周正,講話不卑不亢,行事妥帖周全,已有幾分喜歡;聽說是程如墨大學同學,想著兩人多半知根知底,心裡更是滿意;再想著五六萬的戒指也是毫不吝嗇,可見對程如墨積極上心,但她麵上還是沒表現出來,隻說,「結婚哪裡是要看車開房,人好才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