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萊布尼茨世界又陷入了安靜，是啊，他們真的徹底擺脫情感了麼？如果真能擺脫，那萊布尼茨世界還能感覺到自身存在的意義麼？
李破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笑，楚尋風的話已經徹底擊潰萊布尼茨世界了。
人類不需要計算的完美，更需要有缺陷的情感。
看來即使他與聶數數犧牲在萊布尼茨世界也是值得的。
“不，”青衣人歇斯底裏地尖叫起來，“我們不需要情感!萊布尼茨世界也強於牛頓世界。我們一定會為世祖正名，牛頓理論憑什麼統治人類，而世祖的理論卻躲在300米以下的一個封閉空間裏，如果人類按照世祖的理論，早就躍升到第四級文明……”
“你錯了，”楚尋風冷冷地說道。
“我錯了？”青衣人麵部僵硬。
“牛頓與萊布尼茨是互相理解的，隻是我們放大了他們的鬥爭。這七天來我查了許多資料，牛頓與萊布尼茨惺惺相惜。從‘牛頓的黑匣子’裏我明了他們在生命的終結時達成了和解——萊布尼茨的理論更加完美，而世界必須按照牛頓的理論發展。這是他們心照不宣的結論。”
很多時候，世俗的心智是無法理解那些偉岸的靈魂的，隻有時代的孤獨者才能彼此安慰。也許我們再過一千年也無法理解牛頓，而他最大的對手才是他唯一的知音。
“胡說。”青衣人的聲音像被撕裂，冰冷無情的眼睛裏竟然有了一絲懼怕。
“牛頓稱讚萊布尼茨是偉大的天才，而萊布尼茨曾說牛頓做了上帝自創世以來在科學上的一半貢獻。牛頓臨終前還在仰慕萊布尼茨：他的理論是那麼完美，而世界卻必須在我那一連串支離破碎的理論裏前行……”
“萊布尼茨的理論更加完美，而世界必須按照牛頓的理論發展。為什麼？”青衣人仰天長嘯，他已經意識到了什麼，腳步有點踉蹌了。
“因為世界本身就不可能完美。直麵真理就是直麵死亡。如果按照萊布尼茨的理論發展，人類最終會失去自身。隻有按照牛頓理論前行，人類才有可能繼續存在。”楚尋風眼睛裏透著一絲悲哀。
這就是天地間永恒的真理，流星的璀璨隻能一時，最晶瑩的雪蕊融化得最快。
“不可能。我們一定可以找到法子，可以繼續存在……”青衣人的聲音明顯地變得疲憊了。
楚尋風沒有給青衣人任何喘息的機會：“牛頓世界有一個偉大的數學家，與萊布尼茨圖靈一樣也屬數理邏輯一派，他提出過一個理論，就是著名的哥德爾定理哥德爾不完美定理是數理邏輯中的一個定理，1931年奧地利邏輯、數學家克爾特·哥德爾(KurtGodel)發現並證明的，這個定理徹底粉碎了希爾伯特的形式主義理想。哥德爾定理其實是兩個定理，第一個不完備定理是“如果一個形式理論T足以容納數論並且無矛盾，則T必定是不完備的。”第二不完備性定理是第一定理的一個推論：“任何相容的形式體係不能用於證明它本身的相容性”。！該定理大致上說：任何數學公理化體係都不是完美的。任何數學公理化係統都是死的，它總需要人為地從外界注入新的公理進去才能讓它日趨完善，而它自己並不能完全自動避免矛盾產生。萊布尼茨世界同樣也是這樣。哥德爾定理扭轉了人們的世界觀，因為被認為最‘完美’最‘純粹’的數學都是不完全的，那麼純粹完美的世界也不存在。哥德爾定理還指出了‘理性’和‘分析’方法的極限，這近似於萊布尼茨世界計算的有限……”
“不完美定理，萊布尼茨世界計算的有限……”青衣人的臉近乎扭曲，那金屬般的嗓音竟然發出野獸般的低吼，整個萊布尼茨世界都可以聽到他的呐喊。
“曆史會證明一切，我們是完美的，我們也會回來的！”青衣人朝天怒吼，失望、後悔、痛苦、羞辱、惱怒夾雜其中，積345年之功毀於一旦，誌得意滿之時從青雲摔落。青衣人抽搐的麵容與痙攣的動作讓整個世界顫栗。他瘋狂地咆哮著，一切與他預想的差得太遠了。
李破突然露出驚駭的表情，他意識到青衣人一定會為自己安排退路的，而他與聶數數被軟禁在這虛物質構成的封閉世界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