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將軍讓您盡快進宮。”

聽到這話的一瞬間,李璃的臉色頓時刷白。

東來和南往麵麵相覷,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皇上醒了,怕也是最後一次醒來。

“王爺,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然而管家還未說完,李璃就命令道:“備馬。”

“是。”

馬車雖舒適溫暖,可速度卻慢,而李璃根本等不及。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衝出了房門。

春節已經沒幾日了,按著日子算,昨日算是小年夜,該是闔家歡聚一同迎接新年的日子。

就是王府裏,下人們也忙碌地準備起來,給府裏增添年的味道。

紅色漸漸覆蓋到了街上,帝王的身體好壞沒有影響大家期待過年的喜慶。

疾馳的馬踏起地上的淺雪,寒風呼嘯從耳畔過去,李璃明明覺得很冷,可是手心卻還是沁出了汗液。

他真怕來不及……

四位大臣幾乎是一同達到明正殿,他們彼此看了一眼,沒有多話,然後整理著裝,走進殿內。

一位丞相,兩位尚書,一位大學士,從身份上來說,作為聽召大臣,甚至托孤輔臣都盡夠了。

寢殿之外,乃是各宮妃嬪,一個個紅著眼睛,不知道是在為燕帝傷心,還是在為自己,但隻敢小聲啜泣,不敢放聲驚擾。

作為皇帝的女人,一旦皇帝去了,有子嗣的還能有個盼頭,沒有的,作為太妃,太嬪之類的便隻能移居更偏僻的西宮,給新皇的妃子騰地,眾人擠在一起,老死宮中。

明正殿的內侍一路領著他們走進寢宮,裏麵,除了燕帝,便是太後和周美人,但是沒有怡親王的身影。

周美人坐在一個繡墩上,捏著帕子,滿臉哀戚,這個發現,讓左相心中驚喜不已,卻讓另外三人沉下了心。

此時此刻,他們有什麼想法已經毫無意義,這個國家說到底還是皇帝的,眾目睽睽之下,連太後都沒有反對,更何況他人呢。

隻是終究為了李璃歎息。

燕帝此刻正靠在床頭,精神看起來不算差,臉色甚至帶了一絲罕見的紅潤,仿佛大病將愈,很快就能臨朝。

然而太後紅腫的眼睛和即使沉默都抑製不住的悲傷,卻顯示著這隻是一個錯覺。都是經過大半輩子的人了,怎麼會不知道這是最後的回光返照。

左相眼中迅速凝聚起眼淚,連太後都來不及拜見就跪了下來,一進門就哽咽出聲,飽含心痛地喚了一聲:“皇上……”

而其餘三位大臣即使不如左相如此失態,也露出悲哀的神色,跟著深深一拜。

君臣一場,就此別離,總是令人唏噓。

燕帝的麵容平靜,身體也是極放鬆的,是難得的寬和,隻有一隻手緊緊握成拳,不願放開,裏麵正是施愉的一隻耳環。

他的語氣平淡道:“朕自知大限已到,此時召卿而來,便是宣布遺詔。”

“皇上……”左相正要表明一下心跡,卻見燕帝微微一笑,製止了他,“朕時間不多了,左相不必多言,正事要緊。”

“是……”

燕帝道:“朕回顧這一生,至此卻發現德不追長兄,才不及幼弟,空有雄心淩雲之誌,卻無治世強國之能,因此庸碌六年,未有絲毫建術,可悲可歎。此雖一大憾事,卻也一大幸事,大燕江山終未曾斷於朕之手。此去見李家先烈,麵上無光,心中慚愧,然而大限已至,追悔不及。”

燕帝自負,哪怕嘴上明著說自己無能,心中也並不承認這一點,如今坦然,甚至倒是令人驚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