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給明棠又送去一套金玉鳳凰八件套。
自打進宮,還沒得機會出去過,阮阮心係母親墳頭雜草,怕它經過梅雨季節,已經荒蕪,跑前跑後獻了三天殷勤,終於軟了景尚服的心,答應帶她一同出宮。
這於阮阮而言,簡直是天大之喜。
車輦緩緩駛向宮門,景尚服持符交給守門禁衛,阮阮滿懷欣喜。
外麵的世界,其實於她也是陌生的,以前在家,終日不得出府,後來進宮,也多在福德殿。
阮阮坐在車輦中,抬眉看景尚服正閉目養神,心裏的小雀躍便起了頭,隻手掀開車簾,偷偷向外看。
出了朱雀門,街市上熱鬧聲一陣蓋過一陣,車水馬龍,街道兩邊,都是賣各色玩意兒的,水上浮,穀板,花瓜,捺香,方勝等,數不甚數。
因為人多,車子駛得極慢,突然一個衣著鮮豔的小孩兒頭頂著片巨大的綠荷葉,冒冒失失向她扔了個雙頭蓮。
“富貴姐姐,賞點兒錢唄。”小孩兒扒著車窗,對阮阮嬉皮笑臉道。
阮阮吃了一驚,正欲掏錢,卻被景尚服拉住。
“這是還沒開放的荷花苞兒,傻丫頭。”景尚服睜眼道,又問小孩兒,“要錢容易,我且問你,見著曹小將軍了嗎?”
小孩兒聞言,臉上欣喜之情溢於言表,搖頭晃腦,就是不答。
景尚服彈他一手,給了他幾塊碎錢,“快說。”
小孩兒得了錢,開心大笑,也不吝言,手指不遠處道:“人牙子在前麵賣人,小將軍在那裏路見不平呢!”
倏然間,景尚服麵上盡染風情,既含羞帶怯,又欣喜雀躍。
車輦還沒到,阮阮便信了小孩兒的話,因為遠遠地,縱是人聲嘈雜,她依舊能聽到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金鈴調》。
那樣的豔詞,大膽露骨,深宮禁止,但景尚服私下裏卻愛慕不已。
“嘔啞嘲哳,鬼哭狼嚎,不堪入耳。”景尚服麵色鐵青,掀簾外看。
高台上,那魁梧挺拔的身影,格外顯眼。今兒的曹不休,一身深藏青暗花長袍,隻有領口處露出一圈月牙白內襟,矜貴放肆。
此刻的他,嘴角帶笑,正擺手,讓台下安靜。
而台上,在他一左一右,各站著一名年輕女子,看情形,他已經將她二人買下。
“契書我已經撕了,再給你二人一些錢財,足夠你們回家重新來過,好好把日子過起來,逍遙自在,比在我府上做奴做仆強。”曹不休道。
“可我二人,是將軍買下的,已是將軍的人,日後或灑掃庭院,或漿洗衣服,亦或是……鋪床疊被,我們也都是願意的。”
兩女子拽著他衣擺,哭得梨花帶雨。圍觀之人,多是起哄,紛紛駐足,想要看這百裏閻魔怎麼反應。
“呸……下作胚子,癡心妄想,盡做春秋大夢!”
景尚服瞧著外麵,狠狠啐一口,尤不解氣,繼續罵:“狐媚東西,就差直說以身相許,雖說熄了燈都一樣,也不看看這身糙皮,會不會硌著他。”
景尚服的醋勁說來就來,阮阮看她一眼,又看曹不休,心知這曹將軍好心買了人,又放人自由,結果人家不願意,非要跟著他了。
阮阮再瞧那兩女子,臉上雖有汙泥,但依稀可見清秀容顏,一副被他買了,就終生是他的女人的模樣,死活不肯鬆手。
“將軍,您就帶她回去吧,紅袖添香,也不失為一段佳話。”人群中,有人慫恿道。
“醃臢貨。”景尚服氣得麵色通紅,兩手幾欲將車身撓出印子來。
阮阮跟隨尚服多日,知道她的性子,若是今兒曹小將軍帶人走了,她怕是幾天都沒好臉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