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人拉了拉小卷耳朵旁邊披下來的一縷頭發,“你蹲在這兒種蘑菇呢?”
“你壞蛋啊。”小卷快哭了,“我好不容易才醞釀出來的感覺又被你拉沒了啊!”
紀恒也蹲下來,勾勾嘴角,“什麼感覺?拉一下頭發就能沒了,這裏是開關嗎?”
說著話,順手又拉了一下小卷的那縷頭發。
小卷憤怒了片刻,又突然泄氣了,“要真是開關就好了。”
“怎麼了?”紀恒認真地望著她的眼睛問。
“我進不了戲,”小卷委屈巴巴,“我不是羅煙,我體會不到她那種最後關頭,心如死灰背水一戰的感覺。”
小卷有點絕望,“我待會兒就隻能亂七八糟瞎演一通。”
紀恒看了她片刻,忽然站起來,順手也把小卷拉起來。
“靠牆站好。”紀恒雙手抱在胸`前。
哈?
小卷琢磨:他敢這麼說話,是又想找揍了嗎?
紀恒站得離小卷有一點距離,冷冽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一遍小卷。
“我喜歡你。”紀恒突然說。
但是他的聲音冷淡平靜,完全不像在表白,小卷有點摸不著頭腦。
“僅限喜歡而已。”紀恒吐出的字都是冷冰冰的,“就像家裏養的小貓小狗,有時候無聊了,逗一下,笑一笑,還挺有意思的。”
小卷不出聲,望著他。
他淡淡地笑了一下,笑意卻沒到眼底,語氣就像闡述一個事實,“你也確實活潑可愛,招人喜歡。”
紀恒穿著衛宣的戲裝,是件華麗的黑底繡金龍的龍袍,腰間束著寬帶,頭發一絲不亂地攏在鑲絲金冠裏,已經不是昔日懶散誘人的男寵打扮。
他不再看小卷,低頭踱了幾步,好像在思考什麼,雙手依然抄在胸`前。
“後宮的位置隨便你選。不過皇後不行,我還有別的用處。”他似乎盤算了一下,“可以給你一個妃位。”
“你得換個名字,換個身份。就說是西疆進貢來的美人?”
小卷默默地看著他,他好像沒注意到小卷沒說話,繼續。
“西疆剛進貢了兩個美人,可以殺一個,讓你頂替。可是身份太低,那就不能封妃,隻能先封個嬪。”他有點煩躁。
“嬪其實也可以。我昨晚剛封了吳貴妃,你可以和她住在一個院子裏,也不至於太受委屈,她是吳相的女兒,我最近要常常去她那兒,順便也可以去看你……”
他的算盤還沒盤算完,小卷已經忍不住揚起手對著他的臉招呼過去。
紀恒手疾眼快,一把攥住小卷的手腕。
他實在太像衛宣了。
小卷知道,紀恒剛剛說的這一段根本不在書裏,也不在劇本裏,全是他順口胡編的,可是他演得太真,讓小卷忍不住手癢得想抽他。
他眸色沉鬱,盯了一眼小卷,“我都是為你好。你自己好好想想。”
居然不再理小卷,轉身走了。
小卷一口惡氣憋著出不來,拎起裙子踢了牆一腳。
場記跑來叫小卷過去,說要開拍了。
下一場戲是在金碧輝煌的大殿裏。衛宣有意折辱喻國皇族,當眾讓人斬殺幾個皇子,鳩毒喻國公主。
小卷一身白色素袍,被人帶上來時,紀恒正高高坐在遙遠的大殿的那頭,遠得快看不清臉。
滿地鮮血,空氣中仿佛都透著濃鬱的血腥味,臣子們噤若寒蟬,他卻在他金色的龍椅上斜靠著,撐著頭,好像百無聊賴。
有人按小卷跪下,端來一個盤子,裏麵是一盅毒酒。
酒液清澈,在白瓷杯中蕩漾。
小卷伸手端起來,放到嘴邊,再抬頭看大殿盡頭形狀誇張的龍椅上高高在上的那個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