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動了。
他不再支著頭,坐起來一點,錯愕地望向這邊。
衛宣怎麼都沒想到,會有人換掉了偷梁換柱的死士,自己趕著來喝這杯毒酒。
小卷的嘴唇貼著酒杯,輕微地挑了一下唇角。
他已經不在座位上了。
可惜,就算他動作再快也來不及。大殿太大,兩個人離得太遠。
小卷把一杯毒酒一飲而盡。
他已經到了,抓住她握著杯子的手,瓷杯被甩飛出去,摔成滿地稀碎的碎片。
然而已經晚了。
“來人啊!來人!拿水來!不對,叫太醫!”他抱住小卷,滿臉惶急,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吩咐什麼了。
小卷躺在他懷裏,看他急得手足無措,心裏隻有一個字——“爽”。
就算喝了毒酒,肚子痛死,也值。
“衛宣,我不進你的後宮。”小卷說話的聲氣已經很虛弱了,嘴角卻掛著一點笑。
“不進,我們不進。”衛宣懷抱著她,緊緊攥著她的手,聲音都在發抖。
他自以為聰明絕頂,算無遺策,萬事順意,全沒料到事情會突然變成這樣。
“太醫在哪?”他吼了一聲。
四周都是紛亂的腳步聲,地上的鮮血被踏得到處都是,太醫哪有可能來得那麼快。
衛宣用全力攥著她的手,攥得指節發白,好像這樣就能把她留住。
“你再撐一撐,馬上就有人來救你了。太醫!”他又回頭吼了一聲,嗓音撕裂。
“不用了。”小卷又微笑了一下。
最後拚死一搏,做到這個地步。如果他的心意值還是不滿,她就死,如果他的心意值全滿,她就能走了。
無論如何,都是個了結。
他的眼眶全是紅的,臉色慘白,比小卷還像快要死了,小卷最後看他一眼,閉上眼睛。
“求求你,”他死死攥著小卷的手,“你再撐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有什麼涼涼的東西落在小卷的臉頰上,伴著“叮”的一聲輕響,他的心意值終於滿格。
小卷躺在他熟悉的懷抱裏,等著導演喊卡。
卻等來了別的東西。
記憶像一扇門,悄然開啟了一條細縫,透出裏麵的一點光。
“紀恒,你瘋了嗎?”
竟然是聶長風的聲音。
“現在要馬上把她送回青鸞族!青鸞族的公主怎麼能死在我們這裏?到時候我們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你也替我們白虎一族上下想一想!”
“送回去她就真死了。”是紀恒平靜的聲音。
“她傷成這樣,你留下她就能活了?”
小卷才意識到疼。
很疼,全身上下都被疼痛攪得稀碎,可是卻連叫痛的力氣都沒有。
“能。”這是紀恒的聲音。
紀恒的聲音,紀恒的懷抱,是無邊無盡的疼痛中唯一的溫暖。
“長風,你擔心他們青鸞的公主死在這裏,他們會來找我們的麻煩?”
紀恒語調平靜,平靜中帶著決絕。
“不用擔心,我陪她一起死。就算他們知道了,以為是我們害了她,也是一命抵一命。”
聶長風的聲音都變了調,“紀恒,你要幹什麼?”
“用我的命祭檀那珠,換她再活一次。”
有人用手指輕輕撫過小卷的臉頰。
“長風,檀那珠你用得比我熟,我死以後,全都交給你了,把我們兩個的靈胎養在檀那珠裏,等著我們重新活過來的那天。”
聶長風沉默了好久,才說:“紀恒,你想想,你是白虎族未來的王,你父親隻有你一個兒子,你全都不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