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司儀高聲喊:“台島青竹幫老幫主葛青竹到!!!”
葉德朝收拾情懷,舉步迎出靈堂。葛青竹一身白孝禮服手執文明棍,銀須銀發,一臉悲傷之意,一見麵便問:“知道是誰幹的嗎?”葉德朝躬身悲聲道:“家叔突遭橫禍,晚輩代表葉家一百零六家聯號,五艘賭船,八百兄弟在此多謝老幫主親自登門吊唁。”葛青竹連忙伸手相攙,不軟不硬道:“小葉先生萬勿如此,老朽愧不敢當!”
又道:“江湖人江湖命,我門下弟子葉離福薄走在我這老朽前邊,實乃我青竹幫不可彌補的損失,老朽痛心疾首,來之前已經發誓,青竹幫上萬弟子不惜戰至最後一人也要替阿離報仇雪恨!小葉先生不是江湖人,有些事不方便參與,阿離在幫中地位崇高,他走了,幫中兄弟一致推舉未亡人何七姑接替他的位置,何七姑人呢?請出來與老朽一見。”
葛青竹說的斬釘截鐵,葉德朝眯起雙眼打量著麵前風燭殘年的青竹幫主,低聲道:“葛幫主臨來之前,裏弗斯先生沒有話請您轉告我的嗎?”葛青竹翻眼皮與之對視一眼,落下眼皮搖頭道:“確實有位叫裏弗斯的洋人找到老朽說了幾句話,但隻可惜老朽年事已高,老糊塗了,竟把他說的話全忘了。”
葉德朝一皺眉,身後本部朝右手折扇啪的一下收在左手中。垂垂老朽的葛青竹聞聲抬頭,眼中神光湛然,須發皆乍仿佛老龍抬頭!喝問道:“胖鬼子,你當老頭子是李二鬼子那般舔瘡之輩嗎?想戰?你不問問青竹幫今日在此的八百條漢子哪個是怕死之輩!”
李虎丘混跡於人群,看的很清楚,剛才的一瞬間這位看似已經風燭殘年不堪一戰的青竹幫主竟然爆發出了宗師級的力量,所謂怒發衝冠須眉皆乍正是氣血灌頂力道勃發於體外的現象,拳法中稱這種現象為外氣,拳打三寸便是隔空勁,外氣是拳力的延伸,正是領悟隔空勁的關鍵。雖然有老話叫拳怕少壯,但老當益壯者同樣大有人在。拳法精深者在巔峰年紀達到宗師境界,到了氣血枯敗,早年積累下的傷病紛至遝來的晚年時便會出現境界倒退現象,這是自然法則,幾乎無可逆轉,就算是董兆豐這樣的二十歲便達宗師境界驚才豔豔之輩,也隻能靠珍惜羽毛少與人爭,同時精研醫道輔以藥物調養身心才能將體力狀態保持在高水準。可即便如此所能維係的時間也是有極限的,到了八九十歲以後,除非已達神道境界,否則任你是圓滿宗師還是會當絕頂之輩都難以抵擋歲月的侵蝕。葛青竹年近九旬仍能爆發出宗師級的氣勢,縱然不能持久,仍不免讓人生出敬佩之心。
所謂虎老雄風在。猛虎藏於深山,盛年時跳山澗,越高嶺,伏百獸,嘯傲縱橫,幾乎無所不能。即便是到了晚年,牙脫皮鬆二目渾濁,趴在那裏跑不動更跳不起來,但身上的雄風依舊,一聲大吼仍能讓人不寒而栗。葛青竹年輕時曾憑一身超凡脫俗的功夫成為湘西嘯聚山林一時無兩的巨匪,後來在抗日戰爭時期率領一幹弟兄偷襲日軍一支中隊,愣是用大片刀砍了一百七十顆鬼頭,惹惱了鬼子,派來一整支聯隊剿滅他們。一場血戰後,葛青竹手下八大金剛三十六炮手悉數陣亡,葛青竹彈盡糧絕,單人單刀硬是連砍鬼子軍中四名劍道高手。生死關頭被陳誠的中央軍救下還幫他報了仇,從此一條命便賣給了老蔣家。他這一生殺人需以千來計,身上潛藏的殺意一旦勃發便能激發出最強拳意,即便是本部朝這樣正當盛年的圓滿大宗師也不敢小覷。
葉德朝麵沉似水,硬壓下心頭震怒,沉聲道:“既然這樣就請老前輩到後堂,二嬸悲傷過度,三日未進水米,現正臥床休養。”
葛青竹把臉一沉,環顧四周發現許多金發碧眼麵無表情但個個高大矯健的西洋大漢,冷哼一聲道:“你真應該回去問問你的老師我葛青竹是什麼樣的人,回去告訴喬納森,限你們三日之內搬離葉宅,否則一切後果自負!”說罷一揮手,青竹幫到場八百人竟在片刻之間走了個幹幹淨淨。
李虎丘自是不知道葛青竹昔年過往,但見這老頭麵對有美國背景的葉德朝時仍如此強項剛猛,不禁想到陳展堂說過有一個人並非葉德朝能輕易擺布的,想必就是這位葛幫主。正自思量,忽覺脊背一癢,心中突然莫名緊張。他武至絕頂,心近通神,知道這種感覺絕非尋常。猛然轉身一看,隻見靈堂大門口站定一人,豹頭環眼,獅鼻虯髯,雄壯異常器宇不凡。哈,居然是老瘋子張永寶!李虎丘三兩步迎上前去,問道:“你怎麼來了?”
“應邀!”張永寶上下打量李虎丘,麵露異色,“找個清靜地方說話。”
葉宅濱海而建,附近有一片小公園,李虎丘將張永寶領到這裏。
“應邀?應的誰的邀?”李虎丘開門見山問道。“圖拉旺嗎?”
“舍他之外還能有誰?”張永寶麵露疑惑之色問道:“你剛才是怎麼發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