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文龍動容道:“當年西玄訪華,與先師李書文談禪論道,先師曾說此人有大雄之力,可惜學的不是殺人拳。”
聶嘯林道:“就算是一隻綿羊,長到大象那麼大的時候也可以不必理會獅子的威脅了,西玄雖然不算武道中人,卻是個實實在在的神道修養,在日本,禪宗又被稱作武士的宗教,這和尚在日本很不吃香,但美國人幾次三番想把他請到美國供起來,卻都被他拒絕,隻此一點便可算個人物,本來你我之戰,我也打算請他來觀摩的,可惜他毫不感興趣。”
李虎丘從孔文龍手中接過神秀指骨,又看了一會兒,仍看不出所以然來。
聶嘯林伸出右手食指問道:“你們看這是什麼?”
尚楠撓頭,“一根手指。”把手放下,不等聶嘯林表態,自己先搖頭,心知決計不是這麼簡單。
聶嘯林含笑點頭說:“也對,但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李虎丘猶豫了一下,“吾道一以貫之,這個吾換成武也無不可。”
聶嘯林讚道:“你的武道已經自成一家,夠資格說這話,但你說的與這根指骨的秘密隻能算有共通之處。”
孔文龍道:“可是一指禪?”
聶嘯林哈哈一笑,“到底還是大和尚淵博,正是一指禪,當然,並非南宗少林的一指禪內功,而是北派禪宗的一指悟道。”
孔文龍道:“舉起一指的意思是萬法歸一,千差萬別歸於平等,所以在先生豎起的一指上,包攝了氣象萬千的世界,這是神秀禪師給弟子講的禪機偈語。”
聶嘯林道:“神秀當年隨禪宗五祖弘忍學禪之前曾偶遇四祖道信,其時他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精通儒佛之學,他問道信何為佛法,道信便豎起一根手指,在一塊青石上寫下萬法歸一,千差萬別歸於平等這句話,又告訴神秀,何年何月他能用一根手指將這句話擦去,還石頭平等,便算領悟了佛法。”
孔文龍道:“神秀傳法,常豎一指,死後更隻留下指骨舍利,原來其中還有這麼一段緣由。”
聶嘯林道:“不過是以訛傳訛,事實真相因為年代久遠,早已不可考,但這神秀這一指悟道卻是貨真價實。”又對虎丘說道:“之所以說神秀未達神道境界,卻是因為他隻剩下這一截指骨,而曆史上卻有人留下過整身舍利,火焚不滅!這件事千真萬確,你小子要是好奇,等一下我和大和尚哪一個死了以後,你們可以試一試。”
李虎丘道:“您之前問我見到這根指骨有何領悟,莫非便是要告訴我這件事?”
聶嘯林瞄了虎丘左手無名指一眼,道:“假如你能參悟到這一指的奧妙,下次妄動神道之力時便不會再骨折,這還不夠嗎?”
李虎丘至此對老魔君真是肅然起敬,五年前他盜走玲瓏塔,老魔君故意不取回,如今他開啟玲瓏塔,得到這座島的坐標的同時還拿到這節指骨,卻原來是藏了這層深意,通身達到神道或許不可能,但隻練一根手指卻大有希望!李虎丘一身功夫有兩大絕技,飛刀固然厲害,卻要靠彈指驚龍彌補近身格鬥的短板,若能練成這一指平等之法,彈指驚龍便可具備神道威力!他初登圓滿,求武之心正盛,聞道則喜,聶嘯林幾句話正是一語點醒夢中人。
三盞茶後,聶嘯林終於站起身,孔文龍與之相視一笑也站起身。
聶嘯林道:“大和尚,雖然你比老子小了二十歲,但學不論長幼,達者為先,我真正達到內外如一的神道境界卻比你晚了幾十年,所以這台子還是請你先上。”
孔文龍卻道:“您是厚積薄發,三十年養心,論心境修行還更勝貧僧一籌,況且您是長者,這台子理當您先上。”
二人皆可以不在乎生死,卻勘不破榮辱二字,相互推諉的目的自是想先看看對方的虛實,一百多米的水麵,足夠讓後動身者了解到對方的身法特點,呼吸換氣的節奏,甚至心跳變化。這些細節在低級別武者之間或許毫無意義,但在聶孔二人之間卻意味著先機和最重要的情報。因此誰也不肯吃這個虧。
二人相互推讓,全不在乎半點風度俗名,像兩個爭棋的孩子在那爭執不下。
李虎丘是行家,心中明了二人心思,忽然插言道:“我有個想法卻不知可行否。”
聶嘯林道:“且說說看。”
李虎丘道:“二位都不必動彈,我與尚楠每人背一位登台,兩位便都不必擔心失了先手。”
聶嘯林喜道:“這個主意好,你是老子的孫女婿,當然你來背老子。”
孔文龍看了一眼尚楠,搖頭道:“不好!這小子自己一個人橫渡這百米水麵都未必能行,更何況還要背起灑家這兩百來斤?”
李虎丘剛想說話,聶嘯林卻搶著說道:“這還能難住大和尚你嗎?你現在傳他幾手提氣運勁的竅門不就結了,老子可以等你一會兒,你我之間較量比武,拳腳要比,教徒弟的本事也要比,學道傳藝本身便是武道的一部分,狀元師父草包徒弟也算不得真正的神道大宗師,這便要考驗大和尚你傳藝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