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怨鬼葉子(1 / 2)

“走吧。”寂空開口,不解釋自己去向,不問封印中的女子何去何從,僅是招呼她離去。

“等一等。”

“多久?”

“明早。”

寂空不再問,盤腿坐下,閉目養神。

卻是許青青先開口道:“這可不像你。”

寂空明了,不答。

許青青也不覺得尷尬,靠在殘垣上,漠然望天,心中有所計較。

旦日,辰時,許青青看著天上剛出現的一抹紅道:“走吧。”

轉身走出,行不過兩步,便看見外麵鵝毛大雪紛飛,透著股寒氣,與身後的陣法裏形成了對比,莫名的她笑了,傾國傾城。

寂空剛出陣法便看見許青青臉上的笑容,腳步微微一滯,卻非動了凡心,不過是覺得似曾相識罷了,卻不曾記得他幾時看過。

有紅衣女子出現,作大家閨秀狀盈盈一拜道:“大師,請往一敘。”

許青青低頭給血狐順毛,不知想些什麼,麵上平靜,不發一言。

寂空略一思索,點頭應允。

紅衣女子見此悠然一笑,緩步輕移,她走了兩步便消失不見。

寂空麵色安然順著紅衣女子消失地方走近,很快也消失不見。

許青青僅是抬頭看了一眼兩人消失的方向,繼而低頭繼續給血狐順毛。

寂空走進去,便看見結界中有一墨黑亭子,果真是漆黑一片,亭身通體皆用黑玉鑄成,亭簷四角掛著彈珠大小的安魂鈴,亭內有一墨色桌子,桌上有茶具一二,桌下有墨色木凳一二。

紅衣女子請寂空坐下後,又三蒸三釀,倒墨色茶水言:“請。”

寂空喝下。

紅衣女子似鬆了口氣道:“我姓葉名子,是《詩經·桃夭》裏最後一句中的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今日請大師來,是因厭了這日子,想請大師超度一番。在此之前,卻有些話想講。”

寂空點點頭:“請講。”

葉子偏偏頭,挽住耳邊一縷落發,有點茫然若失道:“我卻不知從何講起,我自小是個孤女,被義父收養,義父很好,好到我一度覺得這世上沒有能與他比肩的人,直到遇見那個人,那個人真真是詩經裏講的那樣的男子,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到最後卻是他負了我。”

寂空默然良久方才開口:“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來世果,今生造者是。昨因今果,菩提煩惱,等似空花。”

葉子勾出一抹笑,淡淡的,卻充滿了怨氣:“負了卻也算了,義父教導我不忍忘,隻是最後我卻枉死,為何,為何,天道不公。”

寂空答:“施主強求了,****本一體,佛曰:生,老,病,死,怨憎恨,愛別離,求不得。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使離愛者,無憂亦無怖。愛本是恨得來處。”

葉子周身怨氣越發濃鬱,幾近凝固成實質:“是他負了我,若不是他,我早入輪回,怎的也不會落入今日這個境地。我恨,我恨他,我恨村裏愚昧的人,我恨這不公的天道。”

寂空淡然無比,眉頭不曾皺一下道:“愛欲意為田,淫怒癡為種。欲,我知汝本,意從思想生,我不思想汝,則汝而不有。愛可生愛,亦可生憎,憎能生愛,亦能生憎。因愛有求,因求有利,因利有用,因用有欲,因欲有著,因著有嫉,因嫉有守,因守有護,由有護故,有刀杖諍訟,有無數惡。若無世間愛念者,則無憂苦塵勞患,一切憂苦消滅盡,猶如荷蓮不著水。多欲為苦,生死疲勞,從貪欲起,少欲無為,身心自在。愛欲自傷人。”

葉子周身的怨氣依舊濃鬱,整個人氣勢軟了不少,喃喃道:“我這半生追逐的竟是錯了。”

寂空默然,不是未見過怨鬼,隻是不曾見過這般仿佛可直達天際的怨氣,他答:“貧僧有一言好叫你知,人在愛欲之中獨生獨死,獨去獨來。苦樂自當,無有代者。”

葉子散去周身怨氣,將茶壺中墨色茶水倒出一杯抿道:“若能早遇見大師,或我不會犯下如此罪孽。隻是這世間修道者皆是若真修道人,不見世間過。若見世間過,即非真修者。”

寂空搖頭答:“出世為僧,入世為佛,不見世間苦,哪知民所求。”

一問一答,佛偈禪禪。

一時間竟無聲了,寂空坐於亭內,手執念珠徐徐轉動,望四周天地,同樣黑色一片,黑天黑地黑樹黑草黑花,無一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