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老神在在,手心裏捧著茶水,有一口沒一口的抿著,絲毫不提撤了結界,黑色結界裏連時間流逝都是看不出的,也許一瞬,也許很久。
她忽然開口道:“那個老嫗說的都是對的,隻有最後她沒說真話,因為在那少女頭七那日就將這村裏的人一夜屠盡,村裏的人百年來不知疲憊的遊離在這兒,即使是黑白無常也帶不走,他們深信自己未死,這樣的執念將他們自己生生困在這片土地上,無法輪回,老嫗便用結界送了他們一場他們仍舊活著的假象。”她笑的天真而殘忍,像孩子用手指摁死螞蟻一樣的笑,她手中茶杯碎成粉末,結界也隨之破碎。
他沒動,隻道一句:“貧僧為僧,可仍知桃木為辟邪之物,桃符怕是威力不小。”
葉子一愣,把著手指回道:“桃木是有靈氣,可陰可陽,再多我可就不知。”
寂空不信卻也不多話,看著不遠處從未改變姿勢的許青青,再遠處是出現捏著桃符的骷髏。他對葉子的話心中略有些訝然,原來葉子並不知那老嫗是上古異獸噬靈鼠,如此也好,他整整僧袍走過去。
地上有不少血跡,還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血腥味偏夾著一股花香,讓人作嘔。唯獨許青青在的地方幹淨無比,什麼都沒有,在這個時候顯得有些嚇人。
許青青抬頭:“走吧。”
寂空頓了一下,下巴微揚:“你臉。”
許青青摸了摸右邊臉,細長傷口滲出的血被抹允如胭脂豔麗,她看著手上點點血跡分外平靜:“小傷,死不了,走吧。”她再次強調。
寂空點頭。
葉子攔住,紅色嫁衣如血:“我欲與你們同行。”
寂空不曾搭理葉子,當她與那山水是一樣的存在,他沉默走過。
許青青微不可見的笑了一下,起身抱著血狐跟著寂空亦步亦趨的走了十來步,才回頭道:“你若要來,便附在我的簪子上。”說著,從頭上拔出一枚竹簪,簪子看不出是由什麼竹子做成,隻見通綠的簪身上銀絲圍繞,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的花紋,簪頭一隻青蛇圍繞,鱗片邊緣為銀色,栩栩如生。
葉子悄然一笑,附身在竹簪上。
這怨鬼不過一麵之緣便心心念念欲跟著,許青青便想試她一試,怪隻怪那怨鬼太過心急,要知她這簪子可沒那麼好附身,三千年經佛經香火熏陶,簪子上沾了不少佛光,傷人無數的怨鬼對此竟直直附上,嗬,如此危險,還是留在身邊較好。她的心思一彈指轉了一千八百道彎,臉上卻掛著一抹笑,向來狐、蛇兩族多美人,她不笑時,一臉冷漠已能叫人看得呆滯,如今笑了起來,更是傾國傾城,直叫那些所謂的正人君子欲癡欲狂。
寂空古波不生的眸波瀾不起,腳步未停,他仿佛不曾注意身後發生的事,也不曾想過停下腳步等誰,眼角看見草叢裏的一塊銅色牌子,上麵遠遠看著隻有一個嘯字,他手一招納入袖裏。
許青青將竹簪插在發上,輕悠悠的跟在後麵,早上的太陽打在臉上,暖暖的,一如多年前某人的懷抱。
“村裏人怎麼辦?”她問。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他們的緣法不在貧僧這兒。”他答。
寂空想起那些骷髏,卻沒什麼想法,隻不過是各人的想法不同罷了,想到此,他還是微微有些歎息。百年前的突兀死亡讓他們不願相信自己的死去,在噬靈鼠的陣法中日複一日捏著桃符掩蓋身上因腐爛而發出的臭味,即使隻剩白骨堆堆也堅信這自己還活著,不知是悲哀還是諷刺。
長生不老哪有那麼好,也許有時與妻兒共墮輪回才是幸事一件,偏偏世人迷了心智苦苦追尋長生。
那片殘亙斷簷裏被那風吹開一片灰,露出三個字。
永壽村。
天氣漸熱,雪化了不少,可懷貞依舊沒什麼消息。許青青也不急,三千年她都等了,這一時半會兒也算不得什麼。
這日,寂空一行人停在一處荒地,真是荒地,四周隻有漫山遍野的枯草,想找棵樹都特別困難,唯一紮眼的便是有幾塊大大小小的石頭隨意堆著。
寂空在許青青旁邊站了一會兒,看向遠處仿佛要直達天際的妖氣,眉頭略微皺著,道:“許施主,貧僧尚有一事,一個時辰內即返。”說罷轉身離去,絲毫不在乎許青青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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