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去地裏啦!”
隔壁人家的院子裏有人回應。院牆高,隻見柳條樟子在晃,卻沒見到人在何處。
馬誌福遲疑了一下,原本打算先去鄉裏,是馬一山不尋常的態度讓他打消了念頭。無奈地轉身,往山坡上去。
核桃溝村的土地都在村子的西南方向。中間有一條通往山外的路。路是天長日久踩出來的,所以路線極不規矩,在地裏盤來繞去,連接著山外的世界。
土地從山坡上向山下展開,怕旱不怕澇。所以坡頂上建有彎彎的水渠,把山上的泉水、雨水彙集在一起,送到山下的水庫。
水渠已經荒蕪。雜柳、黑榆、山葦子,長的漫無邊際,形成一道綠色地屏障,完全遮住了水渠。
當年,這條水渠加上山下的水庫,還是公社組織民兵團,苦幹三個冬春才修建成的。本想依靠它灌溉農田,改旱田為水田。就像當年那個農業先進典型搞的那樣,造梯田,改水澆地。結果沒搞成,水渠倒是留下了。這些年,農田建設沒人重視,水渠也就像個沒人管的流浪孩子,蓬頭垢麵,不成樣子。
那時的核桃溝村是讓人羨慕的,人少地多。除了有水渠和水庫外,還有每年山裏的小秋收,家家都藏幾袋子曬幹的山木耳,鬆樹菇。土龍(野兔)燉鬆樹菇,全地區有名。連行署專員都讚不絕口。如今不行了,光靠土地是富不起來了。苦熬一年打下的糧食,隻是夠糊口的。可人不能光是糊口就行了。不可能一年到頭不打一瓶子豆油,不買一斤酒。就是出一趟門,車費錢總得花幾個,更別說城裏還有那麼多讓人眼花繚亂的商品百貨。如今賺錢已是人人關心的大事情,隻是對核桃溝村來說,掙錢是太難了。山上那點兒東西,產量少,形成不了產業,根本沒人來收購。木耳蘑菇這些山貨,山下早已大規模養殖,要多少有多少。核桃溝村的人,隻能一年四季在土裏刨食。說是發展經濟,談何容易。當然就是再難,也得搞下去。聽馬一山說,這回不搞根本交待不過去。上頭說了,光是幾個人富足起來不行啦!還得全富裕起來才行。
馬誌福不知道,全富起來的這一天能不能到來,何時才能到來。
太陽當頭。天氣熱上來。馬誌福心神不定,邊走邊看。一直沒見到季香香人影。開闊的田野裏也空無一人。
他不甘心,也不想讓馬一山說他幹事不盡心盡意,毫不猶豫地繼續往前。無意間目光掠過水渠,隻見白光一閃,他猛然愣住了:
隻見季香香就在腳下的渠水裏,全身赤裸,圓潤的雙臂高舉著,正在用柞樹葉子編成的水碗往身上澆水。撩起的水珠亮閃閃地成串滾落,像是傳說中的九天仙女。
馬誌福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景色,陡然緊張起來。他全身繃緊,手腳發涼,未名其妙地渾身哆嗦。
他蹲下,賊似的,縮頭縮腦四處張望。
季香香旁若無人,反複用渠水濯洗身上。水流過後,後背細膩如同初雪,胸前則粉紅豔麗,飽滿的乳房氣球似地歡快跳動……
馬誌福血往上湧,呼吸困難。悄悄脫了上衣,打算一下子撲到水裏去,像對付一條魚那樣捉住她。又擔心季香香受到驚嚇會叫喊。一旦她叫喊起來,被人發現,他將沒處躲藏。沒處躲藏就得被逮住……
成功與失敗,亂紛紛地在眼前旋轉不停。他神情愰惚,心急火燎,渾身有一股子勁鼓動著,讓他站立不穩。就在打算縱身一躍的時候,他下意識地發出一聲詢問。
但他沒想到,這聲詢問,竟然把季香香嚇成這樣。